息見子問:“怎麼樣?”
敦搖了搖頭,看來是什麼結果都沒有。
息見子就說:“等她任務結束了,請她去吃什麼吧。”
“比如說湯豆腐?”
敦遲疑著。
但還是相信了息見子的話。
醫生先生總是做著正確的事情,說著正確的。雖然有的時候他過於嚴厲,讓人覺得自己的臉皮都被撕成粉碎。
[湯豆腐]
敦將這樣食物記在了心裡麵。
下次請泉鏡花去吃湯豆腐。
“橘堂的湯豆腐很不錯。”息見子閉著眼睛。
這算是犯規的解答吧。
她不願睜開眼睛。
因為這是她從“彆人”那裡剝奪來的天知真相。
息見子本來想著下次自己陪他們兩個去的,但是半路上發生了一點小小的變故。不久之前還被息見子認作是偷走了雪華綺晶人偶小偷的森鷗外,以請吃飯這個理由將息見子邀了出去。
餐廳裡清空了無關人員,隻有服務生麵不改色地為兩位長相相似的男子上餐。他們隻知道有個大客戶承包了這個餐廳裡夜晚,除此以外他什麼也不知道。
不過也沒有必要。
不知道的人反而比知道的多的人要獲得更久。
息見子落座的時候,森鷗外早就來了。她看見男子身邊有一個棕色的手提箱,擺在他的座位邊上。息見子用探究的眼神看了一眼那個手提箱,但是視線很快就落回來了。
落在男人的臉上。以微笑的表情。
“我想我沒有來遲。”息見子看了一眼腕表上說道。
“作為主人我自當來得早一些。”森鷗外將菜單遞到息見子手中,“你先點。”
“那麼我就不客氣了。”
選了幾個菜。
半素食主義者發來了無聲的小小抗疫。
食物的代表息見子已經基本上記不清了,那些推來推去的用來轉調話頭的話語也不知道到底說了多少句。
在用濕巾擦拭嘴角的時候,息見子故意作出一副尊敬的表情來。
“那麼,閣下的訴求究竟是什麼呢?”
屬於森鷗外的紫色眼睛在燈光裡一點也不亮,反而有著鬼魅的陰森感。
“答案就在這個提箱當中。”
森鷗外這樣一說,息見子反而就沒有去看那個提箱了。提箱裡的東西總會知道的,她目前所要注重的是眼前這個男人的態度。
態度決定一切。
森鷗外朝著息見子微微頷首。
“這是事關橫濱安危的東西。”
“閣下是不是弄錯了什麼呢。”
息見子抬起眼,眼角還帶著一些輕微的、比花瓣好要輕的笑意。
“我是本州島的島根人,不是出生在橫濱的啊。”
森鷗外沒想到息見子會說這茬。他本來也是本州島人,但是他已經在橫濱定居很久了。
他已經將橫濱當成了自己的“家”。
森鷗外被息見子擊垮了一秒鐘。但是他很快就恢複了過來,那雙細長的眼睛裡蘊含了大量的情緒。這當中的思索、懷疑,還有懇求。
“拜托你了。”
息見子從對方手裡接過了那個棕色的手提箱。手提箱不是很重,有種空殼的感覺。息見子抖了一下,裡麵什麼聲音都沒有。
裡麵是紙一類的東西嗎?
“要去哪裡呢?”她低聲問道。
森鷗外的手指上沾了一點清水。他的指頭在桌麵上寫下幾個字詞。
[Tokyo]
——東京。
火車來的時候,去送彆的還以為這位醫生先生明天或是後天就回來了。因為他們在這裡有了穩定的工作,還有了專門的住處。還有哪裡比這裡更好呢?雖然上司有的時候會莫名其妙的暴躁,大人們也老是會爾虞我詐。但是呢,已經夠不錯了,不是嗎?
敦想,安定的生活就是他所追求的。如果說接下來手掌上的鮮血也能夠一起洗掉的話……過去的記憶不去追究也根本無所謂。
電次也不在意過去的事情。
無論是被那個女人拐賣之前的事情,還是來到他們這個奇怪的“家庭”以後的事情。
敦擔憂地實在是太過了。
“我隻是出去出差。一天回不來,一個星期總會回來。”息見子怕錯過車點,所以時不時地盯著手腕上手表指針的轉動。
還有二十分鐘。再過五分鐘的話,就要檢票了。
息見子悄悄地扯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西裝外套的衣角,她的手裡提著那個棕色的皮箱。皮箱隻有它自己的重量,裡麵倒是什麼東西的分量也不太有。
敦這才曉得自己弄錯了。他的臉漲得通紅,在一秒鐘都不到的時間裡變成了一個熟透了的番茄。
“不好意思。”從對方的口中發出了微弱的近乎悲鳴聲的語音來。
息見子趁著他低頭的時候拍了拍對方的腦袋。
“對於邀請鏡花去吃湯豆腐這件事情。”
“要儘快。”
對於息見子突然提點了這件事情,敦感到迷惑。
“為什麼?”他想問是時間不夠了嗎?為什麼要儘快。他一開始還在想是不是自己的問題,想要問個清楚的時候醫生先生已經走去檢票口了。留在原地的那句話,比起提醒,更像是某個詛咒。
“否則就要來不及了。”
息見子已經看到了那張有關政府通告野獸襲擊的告示了,想必再過不久武裝偵探社就要撿到作亂的老虎的真身——中島敦了。
那麼那個時候,你(敦)又會變得怎麼樣呢?
息見子想,那一定是十分慘烈的場麵。但是她留在這裡,並沒有什麼用。而且,頂多一個星期的時間,應該也不會快進到哪裡。
就算是有,那又怎麼樣呢?
她是仙台人,不是橫濱人。
而她之所以接受“去東京”這個請求,隻是為了符合“森林太郎”這個人物的扮演而已。如果是森林太郎(森鷗外),是絕對不允許自己守護的橫濱出事情的。
橫濱是,他最大的珍寶。
這個想法像黏稠的液體一樣於息見子的腦袋之中來回流淌,她又想到了自己在作為綾辻行人時的不到之處。那一次被那位偵探抓住了小小尾巴……
難辦。
難辦。
……
不能殺了他。
等到息見子反應過來自己居然產生了“沒辦法讓他閉嘴就殺了他”這樣的危險的想法的時候,她的大拇指指甲已經被她啃掉了一截。
焦慮。
箱子裡麵到底放著什麼呢?
息見子望向窗外一溜煙劃過的風景。
從橫濱坐火車到東京,隻要半個多小時的時間。現代交通工具發展的太迅速了,如果是以前的話,這種速度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她很快就在東京站下車,人群擁擠。在一片人山人海之中,息見子看見了那個寫著大大的“森林太郎”的接站牌。接站牌有些花裡胡哨的,看起來是女孩子的手筆,上麵還用色筆畫著粉紅色的愛心。
然而,舉著這個過於可愛的接站牌的人並不是女孩子,而是一個身材高挑的年輕男性。對方的皮膚很光滑,又帶著口罩,那頭銀色的短發頗有些桀驁不馴的模樣。
息見子靠近了對方。一走到那裡,她就意識到來接她的人究竟是誰了。
錐生零一臉懊惱地看著來人。他的養父,也即是黑主學院的院長撒嬌一樣地拜托他來車站接一個很重要的人,據說是來考察的。
錐生零想,這究竟有什麼好考察的呢?黑主學院是由一半人類和一半吸血鬼所組成的怪異的校園,會來這種學校裡的考察人,不是吸血鬼委員會的,就是吸血鬼獵人。可是眼前這個男人不怕陽光,不是吸血鬼,但身為獵人的零也不曾在名單上看見過對方的名字。
可是上一次對方並不因為他殺死了一隻吸血鬼而感到震驚……就算不是吸血鬼獵人,估計也是裡世界的人吧。
“錐生君,這個接站牌,還挺有童趣的。”息見子微微笑著。
錐生零的臉色並不好看。他一下子就將這塊牌子塞進了背包裡麵,“是優姬做的。”優姬是他的義妹,他們兩個都被校長黑主灰閻收養了。
“優姬麼……”
“是好名字啊。”
息見子倒還真的想要見見那位被自己的兄長兼祖先所偽裝成人類的,天真的吸血鬼公主的。
“那麼接下來就請零君帶路了。”息見子保持著笑容。
森鷗外交給息見子的任務,是考察過黑主校園後將手提箱裡的東西交給對方。在考察結束前,息見子不可以打開這個手提箱。
順便,息見子將裝有雪華綺晶的人偶提前一天寄了過來。
黑主學院是坐落在東京一個較為偏僻區域的私立貴族學校。表麵上是這樣。它實際上是由裡世界獵人協會公認的最強的吸血鬼獵人黑主灰閻開辦的學校,他與高貴的純血種簽訂契約,讓那些年輕的吸血鬼子弟就讀於此,試圖開辦一個吸血鬼與人類共存的地方。
之類的。
息見子拎著那個棕色的皮箱,問錐生零:“我的人偶是否到了呢?”拿兩個皮箱上車下車實在是太怪了,息見子可不想迎來其他人的注視。而且就算不是她親自拿著,雪華綺晶也不會從那裡出來。
這是息見子經過觀察得出的結果。
跑了就跑了。
她相信自己還會有下一個。
“早就到了。在校長那裡。”錐生零還在琢磨眼前這個男人的身份,他又冷哼著說:“一個大男人帶著娃娃過來……”
“雪華綺晶是非常可愛的孩子,我離開她她一定會悲傷的。”
從息見子口中說出的話成功惡心到了正在和校長交流的錐生零。
“閉嘴。”
正處在生長期的青少年心情十分暴躁,恨不得將息見子的嘴巴縫起來。
過了一會兒,息見子說:“我想去買個水。”
她出門的時候甚至沒用水潤潤嗓子。
錐生零說在路口等她。
息見子的本意不是去買水來著。
她就想看看,自己的到來能不能引出一些……非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