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1 / 2)

究竟怎麼樣的生命才能算是高貴呢?對於不同的物種來說,他們的想法都是不同的。異能者覺得自己比普通人要高貴,惡魔覺得自己比人類要高貴,詛咒覺得自己比咒術師們要高貴……一切都是不定的。

夏油傑的家人們篤信著,咒術師比非咒術師要高貴。他們相信著夏油傑一定能給他們打造一個屬於咒術師的樂園。在那個樂園裡,將不會有咒術師因為自身的特殊性而被他人打罵折磨,所有人都會擁有幸福的未來……

這是菜菜子與美美子的想法。那麼五條凜又是如何想的呢?事實上,她的確沒有答案。作為一個半路出家的咒術師,她對於目前加入的這個大家庭的理念還是不太清楚。要問她憎恨人類嗎?這顯然是不可能的。熱愛咒術師這一身份嗎?倒也不是這樣。一開始的時候,沒有任何成為咒術師的資質的她在得知自己也能像家裡人那樣成為咒術師,五條凜非常高興。可是隨著時間的過去,她愈發覺得“成為咒術師”並不是她的願望。比起每天都要與咒靈、與咒術師們戰鬥的詛咒師,普通的學生才是她所期盼的。

想要從高中畢業,想要考上一個不錯的大學,想要結交優秀的男朋友,想要有可愛的朋友,想要找到一份普通的工作,未來想和愛自己的男人結婚。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動不動去和咒靈、咒術師戰鬥。

上一次,五條凜差點就要死了。若非那名紅發的少年劍士救場,她說不定就要死了。

死……一想到這個字眼,她就會無比害怕。混亂的青春時代裡雖然也曾不止一次萌生出過“想死”的想法,可說到底,那隻是一時興起的想法。真的要去死的話,做不到。

而如今,自身的危險程度和以往相比簡直可以說是直線上升。

不是人人都是五條悟的。

五條凜生在一個恐怖的家族裡麵,那個家族之所以恐怖就是因為誕生了那個男人。對方出生的時候,這個世界的進度就被逼迫似地快速向前前進了。

像她這種分支的小鬼乾這種事情,絕對是會半路死掉的。

五條凜想,如果有可能的話,她一定要儘早離開詛咒師這個行列。和夏油大人說說可以嗎?

菜菜子與美美子十分信任夏油大人,她們稱呼對方為自己的救世主。可是五條凜卻覺得那個男人好怪,哪裡都怪。她曾經以為,和那個五條悟是同學的他,一定也是個看不起彆人的瘋子。可是呢……可是呢……

五條凜說不出來。

好奇怪。

那個男人,無論如何來看都很奇怪。

正當她靠著牆壁想這些事情的時候,合作夥伴到訪了。前來的是來自“萬世極樂教”教主的使女,白鳥櫻子。那是個年輕的女人,每次出現的時候都籠著一層黑布似的鬥篷。萬世極樂教的教義是最近剛剛興起的宗教,他們的教義是讓人們擺脫地獄、前往極樂世界。他們認為,無論是怎樣的人、即便是罪大惡極的壞人也能夠得到救贖,也可以順著菩薩垂落下來的蜘蛛之絲前往人人向往的極樂的天堂。

“人們來到人間,是為了經受苦難而成佛的。苦難隻不過是必經的一環小小的阻撓,度過那些災難,人們方可看見天堂的大門。”五條凜之前曾經與那名教主打過一個照麵,那是一個雙目失明的白橡色短發的男孩。他看起來沒有幾歲,聽說是前不久才發覺自己擁有“救世”的才能後,被他的父母推舉到了這個位子上。他的父母翻閱文獻,最終發現了在過去的時代裡差點被歲月淹沒的這個宗教——萬世極樂教。

那位年輕的教主,有著無比純潔的白橡色短發,失明的雙目裡總是會因為聽見人們的哀嚎而流下眼淚來。五條凜隻覺得對方真怪,大家總喜歡拿這些小孩子來作把戲。就像電視上一樣,隻要給的夠多,小男孩也能夠成為赫赫有名的靈媒。

但就是那樣一個以小孩子為首領的宗教,與夏油傑所開辦的宗教(事實上隻是將星盤教更換了名字)聯合了。

那樣的教派能做什麼呢?那樣子年幼的教主能做什麼呢?

一想起那個失明的孩子臉上所帶著的和藹的笑意,五條凜就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那根本不是什麼正常的小孩子啊。

“菜菜子,夏油大人什麼時候回來啊?”五條凜左想右想也覺得不太舒服,她真想立馬把那件事情說清楚。

淺發丸子頭的女孩還窩在沙發裡發自拍,“夏油大人不是說有什麼看中的人嗎?估計是去找他們了。找到了應該就回來了吧。”

菜菜子的姐妹美美子點了點頭。

五條凜吞咽了一下口水,最終隻從口中發出了某種沒有意義的哀歎聲。

房間的大門突然被打開了,外麵傳來了風的呼嘯聲。

大家都在這裡,所以外麵來的那個人一定是夏油傑。

“夏油大人!”菜菜子幾乎是從床上跳了起來,她麵帶喜色,就像過去無數次迎接對方一樣。夏油傑,是近乎她們父親的存在。將她與美美子從仇視著她們、傷害著他們的人類手中救出的超級英雄,這就是夏油傑在她們心裡麵的印象。

然而。

但是。

從黑暗裡走出的那個人,是一個年輕的女人。

對方有著一張冷漠而蒼白的臉,粉色的頭發紮成了一根長長的麻花辮,耳朵邊上則垂落著兩束細發。眼睛是金色的,嘴唇則是淡淡的粉紅色。

她看起來簡直就像是什麼蒼白的幽靈,是隻會在黑暗中行走的罪惡之蛇。

而她拎在手中的東西……

啊啊啊。

到了這種時候,女孩子隻會發出這樣的聲音。

那個惡魔一樣的女人,在眾目睽睽之下,將那具殘破的身體丟下。那個時候,菜菜子剛好撲了過來,接住了那具身體。

“依照我們之間的約定,我來送他回家。”

……

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將時鐘的指針往回撥動的話,就會知道故事的起始了。

夏油傑說,為了改變這個陳腐的世界,需要他們的助力。

他所拋出的那隻特級咒靈——化身玉藻前,點燃了瑪奇瑪的怒火。

從與自己簽訂契約的六指宿儺那裡搶來一次又一次的壽命,十年壽命疊加了五次。好不容易才從天元手中逃出的詛咒之王,沒想到自己居然在物理意義上被彆人拿捏的死死的。他咬著牙,想要對這個壞透了的、搶奪他一部分的女人施以懲罰,卻發現自己無法動彈。

他們兩個曾簽訂契約,簽訂契約是屈服的表現之一。宿儺一想到這個點就想發笑,他到底是與什麼生物簽訂了契約啊。

人類?詛咒?還是惡魔?

在過去,兩麵宿儺被稱為最強的人類。在他死後,他被稱為最強的詛咒。他與其他咒靈都位於特級不是因為他的實力隻有特級,而是咒靈的等級之中最高的則是特級。

他的實力是常人無法用那種下等的想法去揣測的。

先殺死咒靈、將咒靈粉身碎骨,然後就是去殺了那個化身為詛咒師的咒術師。有些咒術師依賴著自己的咒式而行動,在身體上付出的努力可以忽略不計。像冥冥那種先捶打了一番自己的軀體之後再進行咒式鍛煉的人,幾乎與麵前的這個男人是兩個世界裡的人。

子彈可以造成一個小孔的傷害,而拳頭則可以在對方的身體上打出一個大洞。從宿儺那裡強行借來的廚刀一樣的咒具上麵覆蓋著詛咒之王那邪惡的咒力,切割、粉碎、消殺匿形……領域展開·伏魔禦神龕。

宿儺主動展開了自己的移動領域,將那個頭上有著疤痕的男人留在了他的領域之中。在這片領域裡,屬於宿儺的那份力量將會無限增強。老鼠與黑鴉烏泱泱地來,簡直就像是一片黑灰色的海洋。

“停一下。”瑪奇瑪說道。她用殘破的手指撩起頭發,手指上缺失的那部分借助從宿儺那裡得來的力量完全恢複了。她的手指是那樣白膩且細長,簡直就像是什麼傷都沒有受過的公主的手指。聽從著她命令的烏鴉與老鼠們又分彆逃離開去,為這位摩西分開了“紅海”。

瑪奇瑪站到了那個男人麵前,此時已經沒有什麼困難了。對方就躺在那裡,像是一塊磚頭,一片草皮,像個垃圾一樣躺在滿是灰塵、落葉、鳥羽和鼠毛的地上。瑪奇瑪俯視對方,就像一位女王俯視她落敗的敵人。她的呼吸聲是如此的輕盈,就連鼻息裡也有花香。

那個之前大言不慚而此時確實落敗的男人,頭上的縫合線掉了一半。一些血從他的傷口裡淌了出來,他看起來是那麼的狼狽。

瑪奇瑪腳下的那一小片土地就是她的封地。她的敵人也隻有眼前這麼一個。

夏油傑開始咳嗽,用那雙鋒利的眼睛如注視仇人般凝視著瑪奇瑪。他的手指動了動,看起來是想要使出自己的殺手鐧。戰鬥或是逃跑,都無所謂。他並不是要為了比人衝鋒陷陣直到死去的戰士。

但是,那隻手在顫抖之後卻沒有再動彈了。那雙仇恨的男人的眼睛裡,流出了一滴眼淚。

“瑪奇瑪,你可不要被男人騙了啊。”宿儺在那邊笑,笑得像一個邪惡的男人。他的確是個邪惡的男人。

那一滴透明的眼淚從那雙充滿了憎惡的男人的眼睛裡流了出來,那簡直就像是一片雪花。夏油傑顯然也怔了一下,他明明哭了,可是他卻表現得那是另外一個人在哭。

宿儺擺了擺手,“是咒術哦。”

“他們不是同一個人嗎?”瑪奇瑪問出了令貓搞不懂的問題來。

“我想,這個男人應該已經死了來著。如今占據他身體的是另外一個家夥。”宿儺其實一開始是沒有看到的,可是剛才那些氣息的泄露,讓他注意到了這一點。有誰在一具屍體裡麵塞入了彆的靈魂,而如今,靈魂與身體無法共感的二者,開始因此而發生了矛盾。

那滴眼淚,接連流下來的第二滴眼淚。

瑪奇瑪伸手,碰到了對方腦袋上那條縫合線。

……

……

……

【請讓我回家。】

這是如同回蕩在山穀裡的餘音一樣的聲音。

回家去。

他的家又去哪裡了呢。

瑪奇瑪看見男人還在說一些類似於蠱惑的話語,說什麼你很強大,我們絕對會創造出更好的世界來的。說什麼你不也曾經受到彆人的排擠嗎?因為你天生的力量。……他都不知道瑪奇瑪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比起誘惑性的勸說,瑪奇瑪覺得對方更像是在垂死掙紮。

但是對方臉上有那麼一滴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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