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還困在那深宮高牆之中,舉目瘡痍,病痛加身,隨時麵臨著陷害、詬病以及死亡的威脅,甚至一輩子都不得解脫。
很難過,她幫不了他,她的麵容、身份都已暴露,再也回不了應天府了。
個人有個人的緣法吧,太子是否有真龍之姿,上天早已安排好了,她們隻是命運洪流中的小魚小蝦,拚了性命也無力回天。
她該做的都做過了,該拚的都拚過了,雖然仍有不舍,但她已無悔無怨。她的命早就留在了那間陰暗的地牢裡、交代在了北漠牧民的萬裡荒原中。章皇後的養育提攜之恩她償還了,不欠什麼了,就算還欠著星星點點,她也自認無力,甘做那被人唾罵的負心人。
因為她真的,再也撐不下去了。
也因為有著這樣的想法,年紀輕輕,她便厭倦繁華、心如止水,對在這北部邊關小城裡的獨身生活甘之如飴。
可是她能答應李宗延嗎?
那個男孩未及弱冠,他知道一輩子意味著什麼嗎?
彆的不說,單就她的身份而言,一旦暴露,必定會給李家帶來滅頂之災。
“彆傻了,你都在這兒生活快七年了,有誰發現你了嗎?”李如菱在心裡反駁自己。
說的也是,隻是…
如果不答應,她便一如既往,仍是邊關小城張家米糧店的三掌櫃,每天忙生意,每月拿薪俸,每年…自己過新年,看萬家燈火熱鬨齊聚,唯她一人獨守窗邊,對影成雙,剪燈芯、吃冷酒,寥寥打發一年又一年。
兩種生活,要選哪一個,從趨利避害的角度出發,聰明人都會選擇答應。
“真的要答應嗎?”李如菱翻了個身,依舊有些猶豫。
她這邊輾轉難眠,李宗延也沒好到哪去。
李叔畦都要受不了他了,你說他一個人不想睡就不睡唄,困死拉倒,乾什麼要攪得彆人也不能睡,一點
都不尊老敬長!
李宗延第八十次揪掉了自己的一撮頭發,懊惱地說:
“我怎麼就把話說出來了?太著急了,太草率了,她一定不信,她一定覺得我為人孟浪、不靠譜、花心濫情!天呐天呐,喝酒太誤事了,誤了我的終身了都!”
“沒那麼嚴重,哎哎哎,我瞅著怎麼都禿了一片,快彆揪了。”李叔畦支著太陽穴眼睛都睜不開了,怎麼可能看得見彆人禿沒禿,李宗延懷疑他在說夢話。
“三叔你給我支支招,要是天亮後她沒同意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李叔畦被他搖得暈頭暈腦,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去,強打精神問道:
“你真喜歡那如菱姑娘?”
“真的呀。”
“啥時候的事,你小子隱藏的夠深的呀!”
“這個嘛…大概上次來祁門關看見她便對她有意思
了吧。”想起自打再次偶遇李如菱後,自己那圍著人家跑前跑後端茶遞水的哈巴狗樣,李宗延越發肯定了這一點。
“得了,”李叔畦道:“喜歡就追唄,這有什麼可糾結的。她這一次要是不同意,那你就爭取下一次讓她同意唄。彆廢話了啊,趕緊給我睡覺,明天還有事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