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當初李仲園開蒸餾廠用了多少錢,那還是在窮鄉僻壤的豐承縣鄉下,若要在這繁華的京都附近開廠,成本豈不要成倍增長?
李二蓮到底沒忍住扶著椅子乾嘔起來,黃鳩鳩扶她坐下,她隻覺得此時渾身都是軟的,再無半分力氣。
柳秋茗見她這樣,脾氣散了怒火也消了,坐在另一張椅子上沉聲道:“我不是怪你,隻是…現在還是想想如何解決建廠的問題吧。”
雖說隻是口頭承諾,具體的合同要到明天雙方主事的董事到齊再簽,但做生意口頭承諾更要講究言出必行,否則就是故意欺詐、玩笑無信,這是做生意的大忌。
李二蓮想說對不起,可現在柳秋茗一定不會想聽到這麼沒用又浪費時間的話,李二蓮撐起上半身,眉目慘薄:
“我出嫁時家姐送了一份嫁妝,是離京城不遠的一處莊子田地,改動改動或能建廠。至於建造房屋瓦舍、機器用具、租雇工人…我從家中帶來的錢應是夠用。”
她這是在嘴硬,也是不想給柳秋茗找麻煩,她嫁妝雖多,但大多都是首飾珠寶,若要拿用便要換成錢財,這絕對是打腫臉充胖子的行為。
“夠用個屁!”柳秋茗衝她腳底下啐了一口,“你若有錢還能和丈夫租住在那種小門小戶裡
?我還不知道你那破皮爛麵的荷包裡能盛下幾斤銅子兒?”
李二蓮被她罵得無地自容,隻不住地低頭歎氣。
柳秋茗道:“彆喘了,聽著這個煩人勁兒!等我回家搜刮搜刮,咱們兩個湊一湊,看能不能湊齊再說吧。”
說完她一拂裙子,大步離開了。
她走後李二蓮呆坐在椅子上許久,夥計掌櫃不敢在這個時候打擾,黃鳩鳩也怕冒然驚動李二蓮又會惹得她乾嘔,便憂心忡忡地站在旁邊侍候,等著李二蓮自己緩過來。
誰也不知道,誰也不理解,其實李二蓮此時什麼也沒想,她就算想想什麼,也什麼也想不了。
腦子裡一片空白,不覺喜憂,她隻有一個念頭:難道我真的不是做生意的料?
這句話反複問了自己無數遍,沒有答案,因為她根本沒那個精力去想答案,隻是一味地將這句話在腦海裡翻來覆去,發呆罷了。
晚上回家的時候,李二蓮依然覺得腿腳無力,胸口仿佛堵了一團棉絮。
梁雨川正在油燈下伏案寫著什麼,李二蓮湊過去從後麵抱住,才知道梁雨川在給豐承縣家裡寫信,信上諸言,竟句句都是對她的譴責與抱怨,其中反複提到的,無非就是日常吃飯問題。
李二蓮悠悠地看著梁雨川的側臉,說道:“這些天沒能照顧好你,忘了按時給你做飯,你彆怪我。”這半月來不是泡在店裡就是跟著手推車考察新式零食的推廣情況,確實疏忽了家裡。
梁雨川察覺到她語氣裡的不對勁,側頭看到她蒼白的麵孔,伸手將她拽到腿上,半開玩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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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無意間隨手在信上抱怨了幾句,隻是想讓嶽父大人來信幫幫我這個可憐無助的窮舉子而已,夫人就這般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