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蓮捏著火燒,趴到窗戶上向外看。
對麵很遠,但那三名舞姬的舞姿卻在明暗對比的燈火夜幕下分外清晰,甚至因為這一點距離,模糊了視野中的細節之處,仿佛畫作之中的留白,讓人可以添加某些神秘的想象,以至於那三名舞女在李二蓮的眼中,就仿佛在小西天佛涅八角塔中看過的飛天壁畫,神女莊嚴,英姿曼妙,隨風隨雲。
而在她觀賞對麵歌舞的同時,張寓也沉醉於他眼裡的驚豔畫麵之中。
首先,是那圓潤平滑的臉頰,或者用臉蛋來形容更為合適,窗外便是兩盞橘色紙燈,昏黃的燈光映在那臉蛋上,甚至可以看到上麵輕輕顫栗的細小汗毛,絲絲絨絨,見之心動。
然後,是一雙葡萄粒似的大眼睛,下睫毛很長,根
根分明,上睫毛更長,濃密卷翹,兩岸的燈盞如流動的星子,淌進了這雙漆黑明亮的眼睛裡,張寓頭一次知道,原來人類的眼睛,也可以變成清廣無垠的夜空,與那不知名的草原荒野在天際相交,一直延伸,恍無窮儘。
再往上,便是那雙輕輕淺淺的平整眉毛,細碎的額發,和光潔飽滿的額頭…
張寓忍不住越走越近,隻不過這短短的一步之遙,在這個時候卻像隔了千山萬水,無知無覺間,恍惚似已過去良久。
李二蓮正看得入神,忽然覺得臉龐有道熱氣時有時無地襲來,她用手捂住,轉頭瞧去,頓時後退兩步。
“你你你,乾啥?”
張寓似是也被嚇了一跳,比她還誇張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坐回了座位上,甚至還行雲流水地端起了茶盞,假裝自己正在喝茶。
“你剛剛是要親我嗎?”李二蓮不可置信又分外嫌棄地問道。
張寓被水嗆了一下,隨即將茶盞往桌子上重重一放,擺出少爺在家訓斥下人的架勢來,傲嬌地揚著下巴說道:
“笑話,本少爺會這麼沒眼光嗎?”
這話一說完,先不看李二蓮那表情是如何的五顏六色,就是他身後的阿圖阿北和張良臣,都是不約而同的三臉尷尬,畢竟剛剛,他們可是親眼所見,張寓那一舉一動,分明就是要輕薄人家小姑娘的意思。
於長城聽不下去了:“有這麼說話的嗎?你剛剛明明…”
話沒說完,阿北一躍過去,死死捂住了於長城的嘴。
張寓給了阿北一個讚揚的眼神,隨即對李二蓮說:
“你可不要誤會了,本少爺對你這麼個鄉下出來的
黃毛丫頭可沒興趣,有些人也彆自作多情,免得損了女孩子家的名聲。”
李二蓮一邊去拯救快要窒息昏厥的於長城,一邊氣憤地對張寓說:
“那可多謝你了,本小姐還真怕被你這種驕傲自大、五穀不分的紈絝子弟看上,讓你這麼一說,以後我倒是儘可放心了!”
“你!”
張寓臉色一陣白一陣紅,到最後自己把自己憋到了死胡同,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氣氛一時僵住了,李二蓮和於長城以一副隨時警戒的姿態麵對著張寓等人,有些搞不清楚這位張小公子到底在搞什麼鬼。
好在就在這時,抱襟軒的那位窮秀才主人帶著人上來了,打破了兩方對峙的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