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險,差點就答應他了。
愛神抽回手指,差點在一聲聲“殿下”中迷失自我的他,開口略顯冷淡:“你已經得到了阿姐的庇護。水澤精靈,要懂得知足。”
厄洛斯走後,蘇奈摸了摸周圍,從枕邊摸到一個海螺。
他拿在手中把玩。
厄洛斯其實也在暗中觀察他。那個海螺,他看見哈迪斯手裡也有一個,大概知道作用是什麼。
水澤精靈並沒有用它來聯絡哈迪斯,玩了一會兒海螺後,重新躺到了床上。
……
蘇奈閉上眼睛,卻沒有睡著。
他其實很想問問哈迪斯:下一步該怎麼走?但黑夜女神的地盤等同於厄洛斯的地盤,如果被發現他再和哈迪斯聯係就暴露了。
厄洛斯軟硬不吃油鹽不進——不愧是地獄難度。
算了,明天再想吧。
蘇奈擺爛地放任意識飄向睡夢的海洋。
……
半夜,他忽然感覺渾身發冷。
這種寒冷並不一般,皮膚好似突然失去了保溫的屏障,蘇奈像裹著一件冰冷的外皮,凍得他筋肉僵硬。
好冷……好冷啊……
被窩裡殘存的溫度很快被這件外皮奪走,蘇奈仿佛置身冰窖。
終於,他受不了地醒來,驚訝的發現自己並非在做夢:他的皮膚沒有一點溫度。
與睡夢中相比,現實的感官刺激無疑更加強烈。他凍得想要大聲呼救,分開的嘴唇卻因顫抖無法吐出連續的句子。
“救……救……”
“厄洛……斯……”
下一瞬間,愛欲之神出現在他床邊,在第一時刻將手貼在他的額頭。
冰冷的外皮源源不斷攝取著從對方掌心中傳來的暖意。
蘇奈感覺好了一點,可還是很冷。
“厄……洛、洛斯殿下。”沒有經過思考,蘇奈問出了心裡最想知道的問題:“我可以抱抱您嗎?”
我可以抱抱您嗎——
這句話落在他的耳膜上,無可避免的泛起漣漪。
我可以抱抱您嗎——
一遍又一遍的重複回響。
這種情況沒能持續太久,很快,他就聽到了其他聲音:那是水澤精靈由於寒冷而牙齒打架的聲音。
……
蘇奈的意識已經被凍模糊了,甚至迷迷糊糊的憎恨為什麼人要有身體,而不是隻有一個腦袋。
沒有被溫暖覆蓋的其他地方都好冷……
然而沒過多久,就連額頭僅有的溫度也失去了。
神已將他的手撤離。
果然……是因為他那句冒犯的話嗎?
蘇奈內心升起難以言喻的失落,心臟不斷下沉。
就是在這一刻,蘇奈感覺一隻手握住了他的肩,將他提起,他整個人隨之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以惡劣聞名於世的神祇繞過他的雙肩、雙臂交叉於他的背後,做出一個絕對、肯定、完全稱得上是“擁抱”的姿勢。
所有冰雪與寒冷,統統抵消在了這一個擁抱當中。
肢體從僵直中恢複,蘇奈回抱住厄洛斯的肩。
神明的溫度不知何時變得不再冰冷。
好溫暖。
感動的淚水奪眶而出,蘇奈在這一瞬間原諒了厄洛斯對他所有的利用。
看啊,就算他利用過你,可他也救了你很多次不是嗎?
從未有彆人給予過他這樣毫無間隙的溫暖,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後。除了厄洛斯外,一個人也沒有。
蘇奈突然想向他坦白一切。
但是厄科……不行。
察覺到肩頭的濕意,厄洛斯不解道:“你哭什麼?”
“還冷嗎?”厄洛斯默默又把溫度提高了一個檔。
“嗚嗚嗚嗚不是溫度的問題……”
“那為什麼哭?”
水澤精靈不說話,隻是哭。
厄洛斯極輕地歎氣,手指附和想法地拍了拍他的背。
他以為他在害怕:“體溫失衡是中蛇毒後的表現之一,暫時的,過幾天就會好。”
肩膀上傳來觸感,水澤精靈應該是點了點頭。
“眼睛問題也是暫時的,會好的。”
肩膀上的腦袋又點了點。
“所以,彆哭,知道嗎?”
這次腦袋沒有點,肩膀處的濕意也並沒有減少。
“再哭,掐臉。”
……在他的“掐臉警告”下,水澤精靈終於漸漸停止了哭泣,安靜地趴在他肩窩。
餘光被藍色占滿,厄洛斯的心神同樣也是如此。他忍不住想:世間怎麼會有這樣脆弱、不可理喻、無法捉摸的精靈呢。
與世界上任何一隻精靈、任何一位神、一個人類都不同的水澤精靈。
厄洛斯驀然一怔:
……他為什麼會覺得他特彆呢?
為什麼會這麼想呢?
——
體溫在神的乾預下恢複了正常。
蘇奈靠在厄洛斯的肩頭,不知不覺間竟然睡著了。
後者將他扶到枕頭上,再拉了拉被子,把蘇奈除了頭以外的地方全都裹嚴實了。
露在外麵的部分因為溫度熏染,漂浮著兩抹淺淡的紅暈,印在白皙的皮膚上,襯得整張臉更加精雕玉琢。
過了很久,厄洛斯的目光偏移到一旁的枕頭上,那上麵落著一根羽毛。
羽毛:沒錯,正是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