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麗樓宇中。
滿頭灰白,五官卻年輕俊美的男人,雙手負背,站在敞開的窗前俯瞰下方,正顯得熱鬨的花園。總管打扮的中年人,安靜且恭敬地站在其身後。
男人像是沉浸在花園的熱鬨中,又似在思考著什麼,久久未回神,不知過了多久,方開口。
“進度?”
中年總管麵無表情,語氣間亦無任何情緒,“據回傳的消息,底下的人近來材料搜集出現困難,隻達成十分之一不到。”
“原因?”
“失蹤人數短時間內頻繁增加,各大家族、宗門發現異常因而提高警覺,除了對門下弟子多加關注外,還刻意收攏在外的弟子,以至於使得我們的人難以搜集材料。此外因東州城一事,底下有些人目前無法聯係,導致人手緊張。”
對於這樣的答案,男人感到很是不滿,倏地回身,銳利目光注視著中年總管,“之前是怎麼交待的?家主怎麼說?”
中年總管縱然麵無表情,麵對男人銳利的眼神,依然下意識微微退了小半步,“家主心知老祖宗必然會為辨事不利而動怒,讓小的如實回報祖宗。”他將東州城近日受到鬼霧侵襲並淪陷,钜細靡遺地說上一遍。
“東州城淪陷,原潛藏的部份人手受到所屬家族、宗門調度,導致短時間無法啟用,人手因此不足,加之先前失蹤事件頻繁,大部份散修開始有所警戒,以致於拖慢進度。由於大量修士被調往東州城,家主認為此為難得佳機,正加緊布置人手前去東州城。”
聽到東州城因鬼霧侵襲而淪陷之事,男人微愣,一時倒是忘了發怒,“你是說……沒有多少人逃離東州城?”
“是的,祖宗。逃出來的也大多是凡人。”
男人似是想到了什麼,微合的眼眸裡精光閃動,“家主有所安排便好。另外,告訴家主,我要去深淵一趟。”
……
“老祖宗沒有大發雷,而是去了深淵?”與白發輕年外貌有幾分相似的老人,詫異地抬起頭望向來報的中年總管。
“是的。”中年總管俯首恭敬地答道。
老人頓時陷入深思,許久,自書桌後站了起來,“你說咱們老祖宗到底是想乾什麼?打出關回來後,便一椿接一椿的。”一想到這一年多來,接連所做的事,他免不了一陣心驚膽跳。
中年總管低著頭,雙唇緊抿,不敢隨意開口。眼前這人是自己的主子,而另一人則是主子的老祖宗,不管心裡作如何想,都不是他可以隨意出言猜測的。
老人並不在意中年總管對自己的詢問有無回應,逕自在書房內來回跺步。
按理說,對自家的老祖宗不應心存猜忌,尤其長久庇佑家族的老祖宗可這一年多來,所交待下來的每一件事,不是什麼無關緊要的小事,件件都是不小心捅了出去,就足以為族裡惹來大禍。
對於老祖宗背後的目的,老人心裡的猜測多偏向與壽元有關。根據族裡的記錄,老祖宗的歲數已然一千多歲,已經超過一般元嬰修士所能擁有的歲數太多,正常情況來說,以老祖宗的修為,本該在二百年前便已壽元耗儘,可事實卻不是如此,他依然是族裡隱藏在暗處最大的依靠。
本該壽元耗儘的人,卻能如年輕人般的外貌以及精氣神,背後沒有秘密,那是不可能的事。老祖宗能夠一直好好地活著,庇佑家族,長保家族繁榮昌盛,這是其他家族求也求不來的好事,身為家主的老人,同樣求之不得。
思及這段時間,暗地裡所安排的那些事,老人眼皮子不由跳了跳。說不擔心,那是假的,隻要有一點疏漏,把那些事情傳了出去……
老人頓足歎氣,“人手方麵,切記不可出錯。”
“是!”
“還有,讓人將現有的成品暗中送回來。”老人不放心,又交待、叮囑了幾句。
中年總管領命退出去,老人搖搖頭又是長歎一聲,才將注意力放回桌上那張寫滿族中弟子名字的名單上。
……
“仇先生,請您清點下。”說完,黑衣大漢將帶來的儲物袋,放在石屋內的桌上。
蓬頭垢麵,正專心於爐中動靜的仇天,頭也不抬,瞧也沒瞧一眼,“放著便好,你可以出去了。”
多次送來必要物資及材料的黑衣大漢,對眼前男人的態度早就見怪不怪,可職責所在,離去前仍不忘提醒,“送來的材料,已經存放在外頭,十天後我會來取丹。”
確定石門關上,黑衣大漢也確實走遠了,專心一意的仇天驀地抬頭,走出雜亂無章的煉丹室,來到專門擺放材料的石屋。
所謂送來的材料,其實是石屋中乾涸的水池子,再次被填滿了,裡麵滿滿的紅色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