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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子下的那張臉有著因供血不足而慘白、但是和白人相比還是不同的膚色;漂染掉色的枯黃長發在腦後被緊緊捆成一個發髻,發根處已經長出了一指寬的黑色新發;沒有閉合的眼皮下,是散大固定的黑色瞳孔。
很明顯,這是一名亞裔。這是隨便一個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的事實。
但如果仔細追究,從她手腕上的那隻鑲嵌著一顆碩大到好像是塑料的金色珍珠手鐲入手,再到她胸前口袋露出來的那一塊花卉鮮豔的手絹,以及牙齒上的鋼絲牙套,很明顯就推斷出她來自於東南亞。
再從她手臉上的溝壑入手,也可以判斷出糊她的實際年齡在四十到五十之間。
但傲慢的雇主從來不會仔細分辨人種之間的差彆,即使這隻需要他睜開眼睛仔細看一下。但這同樣也是時卯能夠借助她的身份去大廳溜了一圈也沒有被發現的原因。
月光隔了一層清透的窗簾,灑在時卯的臉上,仿佛在她的臉上鍛了層冷酷的麵具。
她動作麻利地隔著紙巾解下胸牌,又仔仔細細把它擦了一遍,接著迅速拎起被子,把胸牌塞到了屍體的口袋裡,和一封疊好的信件放在一起。
胸牌的一寸照上女人不自在地對著鏡頭微笑,旁邊名字則寫著一個沒頭沒尾的“索菲亞”——這種大眾名字在哥譚估計就有成千上萬個同名者。
要是運氣好點,警察或許能夠幫她找到親人……但這種可能微乎其微,先彆說和幫派沾邊的酒店會不會報警,索菲亞的身份沒準都過不了明麵。
哥譚的最低薪資比周邊城市都要低,哥譚除了本地人之外,就是數量眾多的非法移民,在這片城市的角落(當然很多時候是一些非法組織比如□□)奮力紮根,渴求著能夠在這個國家擁有合法身份。
——這是時卯在社交軟件上搜索哥譚時,看到的其他城市居民對哥譚“刻板印象”,不過可能他們說的會更加難聽一點。
她原本還以為這是一種類似“廣東人吃福建人”的帶著調侃性的話術,就像彼得在時卯來哥譚之前吐槽的“聽說十個哥譚人的工作裡有九個是和□□沾邊”的。那既然□□都是真的,那這些刻板印象的由來也或許是真的。
時卯是碰巧在距她兩間房遠的工具室發現索菲亞的。
哥倫倫酒店為了防止住客逃單,在房間窗台的凹槽處安裝了窗堵,導致原本就不大的窗戶咱現在隻能勉強開啟一個隻能伸出一隻手的縫隙。
由於今晚幫派械鬥,子彈擊穿時卯所在房間的窗戶時,陰差陽錯地把窗堵震鬆了。正好給了時卯跑路的機會,不然她就要留在這裡給哥倫倫酒店,洗一百年的盤子才能還完她偷聽到的那個巨額數字。
反正都是黑店了,就不要怪她使用非常手段了。
畢竟時卯是小時候每天中午吃飯都要看兩集《今日說法》的人。這麼多年的熏陶下,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多少犯罪分子都是在一些微小細節上出錯,所以才暴露了行蹤被警方抓捕。
本來她隻是想從工具室借一件員工製服來混到前台找登記本,但當時工具室的門並沒有關。
一雙腿直直挺在翻倒的清潔工具中,翻倒的洗潔精瓶口朝下,已經浸濕了褲腿。劣質且刺鼻的香精味在工具室裡發酵,但這樣也無法掩蓋一股淡淡的腥味。
子彈炸穿了半張臉,血肉模糊,勉強可以看出死者的麵部特征,濺射的血液染花了她身上的衣服——赴死之前她特地換上了一件帶著閃片的粉色襯衫,而凶器就躺在被鮮血糟蹋得一塌糊塗的粉色襯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