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手卷著檸檬，仔細地用自己的黏液擦洗了一下，發現檸檬上的表皮已經被磕壞了。柑橘類水果的表皮總是很容易沁出汁液，觸手摸了兩下，發覺自己的觸手也開始散發著一種檸檬特有的濃鬱香氣。
小觸手開始心疼了。
這可是它花錢買的檸檬……
“那個……”眼前的男人不知為何還沒有離開，小觸手貼著牆壁，伸出兩條觸肢，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對方看見。它提著塑料袋晃了兩下，把那個掉出去的檸檬小心放好，“謝謝你，我沒有錢了，沒什麼可以給你的。”
織田作之助不知道為什麼對方要給自己錢。
他讓開半個身位，讓黑暗中這團不明生物可以從狹窄的樓道裡走出去。
小東西果然提著塑料袋，急匆匆地離開了。
它很注意時間，擔心自己回家晚了，仆人餓死在辦公室。
……
“我回來了。”
小觸手端著一杯飲料走入辦公室。
它爬得很平穩，杯中的液體幾乎沒有晃動，冰塊兒浮在液體中，兩片鮮黃色的檸檬漂浮著，還有半片檸檬插在杯口。太宰治眼尖，能隱約感覺到杯子裡的液體比水比酒都要粘稠，邊緣還冒著些難以消失的細小氣泡，倒真像是他從未買到過的檸檬洗潔精特調了。
小觸手特彆驕傲地把杯子放在桌麵上。
太宰治：“……”
這家夥是真的挺蠢的，有點常識，但不多，不知道洗潔精是不可以被食用的。
如果是以前，他說喝就喝了，可惜現在身上壓著的東西太多，連尋死也變得不自由起來。
“我等會喝。”
觸手微微地僵住了。
“我，買回來了。”小觸手回到桌子上，自己最熟悉的位置，它差不多已經把那裡當做一個窩點了，沒事就躺著睡覺，有事就躺著看自己的人類，“是很努力買回來的。”
“哦。”
小觸手傷心了。
自己的人類是一個不懂得體諒觸手的人類，不知道買一杯飲料的艱辛，也不知道裡麵的檸檬經曆過怎樣的苦難，更不知道它在進門前努力榨自己汁有多痛苦。人類把它的辛苦忽略掉了。
小觸手微微發藍，蜷縮在桌麵，不管人類了。
反正它今天難得吃飽了來著。
結果它才躺了一會兒，太宰治忽得敲了一下桌子：“起來。”
小觸手：“？”這家夥自己不睡覺，怎麼打擾彆人的睡眠？
就看太宰治把玻璃杯拿起，在手中微微搖晃，抬高之後看了看杯底。小觸手都以為太宰治要喝一口它的美味觸手汁液特調了，結果太宰治隻是用一種非常嚴肅的語氣問：“你在什麼地方買的這杯酒？”
“一個小酒館，怎麼了？”小觸手以為太宰治發現它偷偷摸摸私藏零花錢了，特彆不舍地把桌子裡摸到的小零錢拿出來，細細地數了一遍，一邊數一邊吃掉零錢上的黏液，“沒有了，多花的錢是拿去買了杯子。”
太宰治看著那幾枚硬幣，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你留著吧。”
他並不在意小觸手偷偷拿錢這件事。但眼前這個杯子實在是太眼熟了，型號大小都是常見的款式，隻是杯底刻著一行定製的小字。富有情調的小店格外喜歡這種用具，而他恰巧對此印象深刻，哪怕他從未走進過那家店。
“你……”太宰治看起來想問些什麼，但停下了。他最終把杯子放下，懨懨地說，“老板肯賣你洗潔精特調？”
小觸手終於聽見太宰治問關於賣酒的話題，它得意洋洋，觸肢毫不掩飾地展露自己的興奮，左右晃動，像一條蠢狗：“我好不容易才買到的呢，跑了七八家酒館，連想買的奶油小蛋糕都沒有買。”
太宰治發覺問小觸手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的，它太蠢了，而且他這樣問也顯得很莫名其妙。也許小觸手是運氣好些，恰巧就走進了那家店。本來那家店的位置就離mafia不算遠，進去也正常。
太宰治就這麼想了一會兒，又端起杯子，下意識嗅聞了一下。
……感覺還蠻好喝的。
他大腦短暫地停機了一下，無言片刻，忽得把杯子傾斜過來，讓其中的液體流到桌麵上。
粘稠的，拉絲的，帶著檸檬香氣裹著冰塊兒的液體。
和小觸手平常分泌出來的，不能說一模一樣，隻能說毫無不同。
太宰治：“……”
可能是因為最近情緒消耗太大了，庫存消耗也太大了，以至於遇到這樣的事情，都沒有產生任何不悅的感覺。他隻是覺得有點荒誕，畢竟自己已經變成了聞到觸手汁都覺得渾身燥熱的身體了。
“為什麼要倒在桌上，你不喝嗎？”小觸手顯然是有些心疼自己的飲料，“不喝的話為什麼要讓我去買。”
“你沒買到我要的東西。”太宰治回答。
小觸手心裡一緊：終於還是被發現了。
它也沒有什麼心虛的情緒，兩條觸手攪在一起，哼哼唧唧的：“你要的洗潔精特調，喝下去什麼效果？”
“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