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嫻芷歎道:“我也不大清楚,剛才母親還說,讓咱們幾個有空去看看沈表姐。”
眾人都是懨懨的,略坐了會兒,老夫人就叫她們散了。
臨近晌午,沈姑媽回了娘家,進門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可真是沒辦法,吃了無數的藥,換了好幾撥郎中,就是不見效!眼見人一天天沒了活兒氣,我這心……要是她有個好歹,我也死了算了。”
老夫人淌淚道:“彆這麼說,你是孩子的主心骨,你垮了,她可怎麼辦?我這裡還有根百年的老山參,你先拿去用。”
沈姑媽說:“這些是不缺的,隻求母親個事,汴京有名的郎中都瞧遍了,能不能……能不能請舅老爺出麵,請太醫署張院使給您外孫女瞧病?”
張院使專管官家的脈案,脾氣十分古怪,之前有個王爺要他給自己小妾瞧病,結果這老頭直接把王爺罵了個狗血淋頭,事後還毫發無損。
“攝政王剛回京,不見得和張院使有交情。”老夫人很猶豫,萬一謝景明卻不過國公府的麵子去請人了,結果碰一鼻子灰回來,那可就尷尬了,搞不好還會遷怒國公府。
一聽這話,沈姑媽哭得更厲害了,“可憐我的兒,才二十二啊,我的小孫孫,剛出生就要沒了娘……”
老夫人想了想,讓她去找田氏,“在攝政王那裡,她比我有麵子。”
沈姑媽一直瞧不上鄉野出身的田氏,總覺得她不配當國公夫人,在田氏剛進門的時候,端著大姑姐的架子,沒少給田氏下絆兒,兩人也是狠狠鬨過幾次的。
如今為了女兒,她隻能硬著頭皮去求田氏。
本來都做好被奚落的準備了,出乎意料,田氏不僅和顏悅色的,還陪著掉了幾滴眼淚,“我去和弟弟說,人命關天,就是綁,也得把那個什麼郎中綁過去。”
沈姑媽又驚又喜,拉著她的手直哭,“往日都是我錯了,你不怨恨我不落井下石,還一心幫我,可叫我怎麼謝你。”
田氏也顯得很激動,“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過日子哪有鐵勺子不碰鍋沿兒,這事交給我,一準給你辦成。”
果然撞對了金鐘,隔日張院使就到了。
但結果叫沈姑媽大失所望,張院使也沒有好辦法,一個勁兒搖頭,“懷孩子的時候補得太過,虛不受補,又不活動,乃至肝陽上亢,痰瘀痹阻,生產時才會血崩。前幾個郎中開的方子沒有問題,我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他雖沒明說,沈姑媽也知道女兒凶多吉少,大概熬不過去了。
消息傳回國公府,田氏暗暗思忖一陣,心裡已然有了主意,命人收拾了人參鹿茸等物,尋了沈姑媽商量道:“外甥女可憐,小孫子更可憐,你彆總要死要活的,你得為小孫子打算,那可是你姑娘唯一的骨血!”
沈姑媽睜著紅腫的眼,怔怔地不說話。
“嗐!”田氏恨鐵不成鋼似地瞥她一眼,詳細指點一番,末了歎道,“不是我心腸硬,當娘的,總得為孩子的將來打算。你和外甥女先商量,要是覺得我的主意行,剩下的我來操持。”
暮春將過,天氣漸漸熱了起來,幾位姑娘都換上了夏裝,顧春和也不例外。
鵝黃衫子,水綠裙子,素雅中透著俏麗,穿上還挺好看的。
田氏卻皺起了眉頭,“我給你的細花羅呢?那料子輕薄透氣,正是夏天穿的,怎麼不見你穿?”
顧春和說舍不得,“聽針線房的姐姐說,細花羅不經染,弄臟一點兒就沒法穿了。”
“什麼時候也改不了小家子氣,國公府短你衣服了?臟了就換新的。”田氏翻了個白眼,“過兩天她們姐妹去看沈家表姐,你也去,給我穿得喜慶點,彆跟哭喪似的。”
顧春和沒見過沈表姐,兩人著實不熟,但田氏說了,她也隻能照做。
天漸漸暗了,蔡伯玉一路避著人,鬼鬼祟祟往後罩房走。
上次顧春和的話給了他很大的打擊,很是消沉了幾天。但後來他想明白了,顧妹妹現在不喜歡他,不代表以後不喜歡他,隻要他持之以恒,總有一天自己的真心會打動她的。
懷裡揣著新寫的詩,他要念給她聽,不方便明說的,都包含在詩裡麵了。一想心上人含羞帶怯的模樣,他就興奮得頭暈目眩,整個人都要飛起來。
“玉哥兒,乾什麼去?”
蔡伯玉腳下一絆,差點摔個狗啃泥,“舅、舅舅,我、我……”
樹下,謝景明背著手,身上帶著淡淡的酒香,眼睛亮得驚人,刺得蔡伯玉頭皮發麻,腳底發寒。
“我,我……我想請教舅舅,呃,請教詩詞。”蔡伯玉結結巴巴的擠出個借口。
謝景明笑了下,“正好我有空,去臨水閣,咱們坐下來好好聊聊。”
蔡伯玉傻眼了,都說舅舅文采不行,是個隻懂動粗的武人,難道傳聞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