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元祐笑道∶十七叔誇大了,如今河清海晏,民間富足,哪有什麼民變。
謝景明彎彎嘴角,沒說話。
廖大爺以為太子勝出一籌,提著的心終於放下了,還不忘笑嘻嘻拍攝政王的馬屁。
王爺威名遠播,手下的安西鐵騎更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些許卑賤小民,還不夠您塞牙縫的。
謝景明神色一凜,沒人看清他是如何動作的,隻覺眼前黑影一晃,攝政王的手已經卡住廖大人的脖子。
謝景明一字一頓地說∶你記住,我的兵,我的劍,是朝向敵人的,不是對著我大周老百姓!
廖大爺臉憋得青紫,嘴大張著,舌頭吐著,雙腳懸空不停地抽搐。
這場麵驚呆了眾人,他們慣於打嘴仗互噴唾沫星子,像攝政乾這樣一言不合就要人命的,還是頭一遭見。
十七叔手下留情!謝元祐慌忙勸阻,有話好說,他畢竟是朝廷命官!
謝景明手一鬆,砰地一聲悶響,廖大爺死豬似地摔在地上,已是口吐白沫,人事不省了。
都彆動,我略懂醫術。文彥博從椅中一躍而起,拔下頭上的一點油金簪子,向著廖大爺人中狠狠一刺。
哇啊!廖大爺鮮血直流,立馬疼醒了。
文彥博將簪子插回頭上小冠,十分得意,金簪子總算派上了用場!
交由大理寺寺卿、刑部尚書、禦史大夫徹查此案,膽敢包庇推諉者,罪同案犯。謝景明說完,象征性地詢問,殿下可否同意?
謝元祐仍堅持自己的意見,十七叔有沒有想過,一旦深究,青苗法必會被廢除,這是父皇全力推行的措施,要寫進功德碑的。
謝景明淡然道∶皇兄那裡我去說,殿下,民是國之根本,棄民不顧,掠過民財,才是動搖國本。
一聲令人膽寒的炸雷突然炸響,仿佛就劈在人們的頭頂,驚得所有人渾身打顫,半晌回不討神。
他們都意識到,京城的天,要變了。
這場雨,一連下了三天才停,巷子裡渾黃的積水泛著白泡兒,飄著樹枝爛葉,緩慢地淌向地溝。
隨著遊蕩的積水,一個令高門大戶惶恐的消息隨之四散開來。
借著官家的名義斂錢,讓官家背罵名,不弄死你才怪!
國公府,呂氏惶惶不可終日,她怎麼也沒想到,警告沈氏的小案子,竟被攝政王做成了驚天大案。
何媽媽更慌,聽說廖大爺被喝令居家自省,這就相當於停職啊,下一步就是革職抄家。完了完了,廖大爺做啥都愛記賬,他肯定有咱們放貸的證據,這可怎麼辦?
昌氏強自鎮定,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抓起來,頂多抓一兩個大官平民怨,再處置幾個經手的人,調任、降職什麼的,查不到後宅。
對對,怎麼說國公府也和攝政王連著親,就是看在舅老爺麵兒上,他們也不會查國公府。何媽媽安慰她,更是安慰自己。
呂氏苦笑,大概沈氏也想不到,她想要顧春和的命,結果倒送了自己的命,也不知道她現在後悔沒有。
悔,沈氏現在後悔極了!
她現在連水也喝不進,喉嚨裡是拉風箱似的痰聲,手在床邊摸索,似乎在找東西。
老媽媽淌著眼淚,老爺脖子腫得老高,癱在炕上起不來,東院的小賤人見勢不妙跑啦,您安心,他倆都沒好下場。
沈氏搖頭,乾樹枝一樣的手在空中徒勞的抓撓。
老媽媽湊到她嘴邊,卻聽不清她在說什麼。
嬰兒尖利的哭聲突兀響起,隨即是碗碟摔碎的聲音,丫鬟婆子互相惡罵,沒人管哭鬨不止的小公子。
我的兒——沈氏上身猛然坐起,肚子一挺,不甘心地向後倒下,咽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