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朝相國洗黑錢,好大一個罪名!
許清已經合不攏嘴了,“這下可掏了他的牛黃狗寶嘍,饒是官家再想‘製衡’,也不得不拿他開刀警示一二。”
大概屋裡太熱,謝景明也著實有些興奮,他推開窗子,寒冽的風攜著幾片散雪襲進來,頓時讓他發脹的腦子冷靜了。
“宋伋是謝元佑最大的靠山,誰都知道我和謝元佑隔閡已深,咱們不能貿然上折子。好容易才揪住他的把柄,不能浪費這個機會,一定要一擊即中。”
謝景明暗暗盤算片刻,低聲吩咐許清:“你把李勇請出來,如此這樣……讓他先試探下官家的意思。”
許清眼睛一亮,“曉得啦,我這就辦去!”
年節已到,各家各戶少不了迎來送往,朋友相聚小酌幾杯的也不在少數。
許清給宋孝純下了請帖,到了日子化好妝,搖身一變,又成了滿臉麻子的黃臉王夢成。
宋孝純冠袍整齊,已坐在包間等著他了。
許清搭眼一瞧,呦嗬,幾日不見,這小子錦衣華服滿麵紅光,看來小日子過得不錯啊
“怎麼樣,我給你出的主意不錯吧?”許清得意笑道,“老爺子氣一消,你什麼都有啦!宋兄,你看欠我的錢是不是該還了?”
宋孝純訕訕笑道:“我爹盯我盯得緊,家裡的賬房不給我支錢用,王兄,且再容我幾日。”
許清搖頭,“實話對你講,我不缺錢,可王家的生意也不是我一個人的,鋪子年底對賬,空了這一大筆,實在交代不過去啊。”
宋孝純說:“你看這樣行不行,先做個假賬糊弄過去,等我籌夠錢,再把賬麵平了。”
“你可真敢想!”許清眼睛瞪得溜圓,“說得簡單,你給我找個做賬高手來?”
“這有何難?咱們去的那間古董鋪子,管賬房的就是個中高手,他做的帳誰也看不出破綻!話說回來,若沒這點本事,也不值一年五千貫的工錢。”
許清瞥一眼宋孝純身後的雕花格柵門,意味不明笑了下,“把黑的變成白的,他一年少說也給你家洗個百十萬貫,那是殺頭的差事,一年就給人家那麼點錢?彆是徒有虛名吧。”
宋孝純忙道:“或許年底還有分紅,他是我家的家生子,要不是我爹開恩給他家放了籍,他們何來今日的富貴!所以你放寬心,決計不叫你擔不是。”
許清嘿嘿笑了兩聲,故作擔憂問道:“你家老爺子膽子夠大的,就不怕上頭怪罪?”
“不怕,鋪子又沒在我爹名下,中間還不知道拐了多少道彎呢!”宋孝純不以為然,“也不是我爹一人這麼乾,就說這些個京官,隨便抓一把,十個至少有六個貪。官家難道把這些人都一網打儘?”
法不責眾,如果勾藤扯蔓鬨起來,少說也要空大半個朝廷,到時誰來填補空缺,誰替朝廷管理百姓?
這麼大的案子,一旦傳來,朝廷顏麵儘毀,民眾怎麼相信官老爺口中的“公正廉明”?如果民眾對朝廷產生質疑,往後可就不好管理他們嘍。
就像之前的青苗錢放貸案,才半年的功夫,不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後悄無聲息,再沒人提及。
許清明白,宋孝純也明白,所以毫不擔心。
哢嚓,格柵門後輕輕響了聲。
宋孝純扭頭看了一眼,沒在意,回身繼續道:“我爹以為我把倩奴賣了還的債,等過了年,我爹盯我不那麼緊了,我從彆處倒騰點東西出來堵窟窿。王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相府就在那裡,你還怕宋家賴賬?”
許清似是被說動了,撇開催債不談,和他推杯換盞,很是暢飲了一番。
宋孝純絲毫不知,格柵門那頭坐著宦官總管李勇,一筆一筆,將他說的話記得清清楚楚。
因著官家身子骨愈發不好,不能久坐,除夕的宮宴隻匆匆露了一麵,連話都沒說兩句。
宮中不大辦,朝臣自不能僭越,上頭的人不敢熱鬨,下頭的人有樣學樣,炮竹聲稀稀拉拉,廟會莫名其妙停了兩場,連帶著街麵上的人都少了一半。
因此這個年,京城顯得分外冷清,映襯著蕭瑟的冬景,竟隱約有股肅殺的氣氛。
攝政王府,謝景明換上了那件雪青色暗紋的長袍,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熨帖,罕見地對著照身大鏡瞧了半天。
“如何?”他問許清。
“哪哪兒都合適,瞧這領口繡的竹葉暗紋,簡直就像把剛摘下來的竹葉貼上去似的,顧娘子的手藝絕了,一看就知道下了大工夫。”許清絞儘腦汁想詞兒,第十二遍說好。
謝景明淺淺一笑,提腳出了門。
許清抹一把汗,老天爺,總算放過他了,再問下去,他可真不知道咋誇嘍。
一件衣服就讓郎主高興成這樣,看來用不了多久,王府就可以辦喜事了!
顧春和穿著杏紅出毛邊對襟長褙子,又喜慶又鮮亮,映得小臉粉撲撲的,顯得神采奕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