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武場上,二胖又得了第一,七八個年輕的侍衛圍著二胖,嘻嘻哈哈鬨著要他傳授經驗。
這個說:“剛才那一招怎麼變的,我看都沒看清,再演示兩遍!”
那個說:“剛才是我大意了,你用槍,我用刀,一寸短一寸險,我也換長纓槍,這回咱們認真比比。”
“彆擠彆擠,今兒輪到去我們小隊了!許二郎,大家夥都等著你,快跟我走。”
……
二胖落荒而逃。
迎麵碰上了謝玄,他臉色不太好,眉頭緊鎖,像是有什麼煩心事。二胖沒敢多打聽,打過招呼就準備走。
沒想到謝玄自己先說了,“前天三花不知打哪裡叼了隻死耗子吃了,昨天瞅著精神頭就不好,不吃不喝的還一個勁兒吐。”
“那耗子不乾淨,可能是吃了耗子藥死的,”二胖有些發急,“要給三花催吐!”
“嗯嗯,太醫也這麼說。”謝玄心不在焉地點點頭,“灌了兩碗藥下去,唉,也不知道能不能好。可憐我妹妹,這兩天都沒合眼。”
說著,把一包藥塞給他,“這是我尋來的偏房,幫忙跑個腿兒,給她送去。不許拒絕,你是我的伴讀,我的話,你得聽!”
二胖捧著藥,磨磨蹭蹭找去蘭時的宮殿,人沒在,宮人說去找二皇子說話去了。
他想把藥留下走人,可宮人說:“即是三皇子吩咐交給公主的,你還是親自交到公主手裡更穩妥。”
沒辦法,他隻能又去了二皇子的大殿,結果蘭時又去了禦花園。
等他去禦花園時,已臨近晌午,盛夏的陽光曬著他,滿頭大汗。
蘭時站在臨湖的亭子裡,三個多月不見,小女孩又長高不少,穿著杏黃衫子,月白褶裙,熏風拂過,隱約可見窈窕身形。
大絨球似的三花蹲在圍欄上,大尾巴搖來搖去,每一下都打在蘭時的裙子上,企圖引起主人的注意。
蘭時彎腰把它抱起,親昵地蹭著三花毛茸茸的腦袋。
三花看到了樹下的二胖,喵嗚一聲,從蘭時懷中跳出來,三跳兩跳,軟乎乎撲在他胸前。
哪有一點生病的樣子?!
蘭時微微偏著頭,半是嗔怪半是揶揄:“呦,這位少年將軍打哪兒來的,我怎麼瞧著和許二胖有些像?”
二胖鬨了個大紅臉,或許是心中那點小心思暴露了,上次打馬球後,他突然變得害怕見蘭時。
又忍不住想她,可越想她,越覺得自己卑劣,反反複複,更是不敢和她見麵了。
蘭時向他靠近,他深深低下頭,心臟砰砰地跳。
“傻瓜。”蘭時輕輕說,“說你是個膽怯的,還真是個膽怯的。”
“不,我不是!”二胖下意識否認。
蘭時輕笑,“算了,不和你理論。還沒吃飯吧?我給你下碗麵,就算是謝你上次替我出氣。”
如何敢勞動公主動手?二胖知道自己該拒絕,然而張不開嘴,倒是腿,乖乖地跟著人家走了。
不多時,一碗熱氣騰騰的湯麵就擺在二胖麵前。
二胖吃一口,嚼了兩下,表情凝滯一瞬,抬頭看了眼蘭時。
“好吃嗎?”蘭時抱著三花,笑眯眯的。
可能是錯覺,二胖覺得她眼睛裡帶了點狡黠。“好吃。”他說,隨即埋頭苦乾,冒尖的一碗麵很快見了底兒,連滴湯都不剩。
蘭時又輕輕說了聲,“傻瓜。”
“謔,竟然背著我吃獨食!”謝玄一腳踏進來,毫不客氣坐下說,“沒有給他做,不給你哥做的道理,妹子,給哥下碗麵條去。”
“還有剩的,想吃自己盛去。二胖,過來幫我給三花洗個澡。”蘭時惱他沒眼色,起身抱著三花走了。
“嘿,過河拆橋,可不是求著我幫忙的時候。”謝玄瞅著兩人的背影,狠狠塞了一大口麵。
忽的臉皮一僵,“哇”全吐了出來,謝玄拿過水杯猛灌一氣,眼淚汪汪,五官都擠在一起了,“我的天啊,這是人吃的嗎?酸死我了!”
瞧瞧二胖的空碗,謝玄忍不住搖頭,“這個憨憨,真實在。”
又是一年初夏。
這天從校場回來,按規矩回家要先向長輩請安,二胖還沒進花廳的門呢,就被小丫鬟請到格柵門後喝茶。
“文夫人來了,正在和夫人說話,請二少爺先在這裡坐坐,再過去請安。”
太子妃前陣子診出了喜脈,文夫人剛從宮裡頭出來,又歡喜又緊張。因聽著些不太好的傳言,有點焦慮,就過來和大伯母念叨念叨。
“你甭聽她的!”大伯母一揮手,十分豪爽地說,“廣昌伯府太夫人真是越老越糊塗,還想弄個侄兒孫女去東宮,也不想想倆人差著輩分兒呢!”
她們說的廣昌伯府,原是英國公府,老國公過世後世子蔡伯玉降等襲爵,成了廣昌侯。後來又因他酒後失言,怨懟官家不念及親情,惹怒了官家,又被降成了三等伯。
太夫人田氏,就是官家的異父姐姐,覺得這樣下去不行——兒子得罪狠了官家和皇後,等她一死,說不定連三等伯的爵位都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