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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與隋老師有什麼關係?

陳妙蹙眉, 沒多想,當即就毫不客氣的冷聲道:“與隋老師比,你配嗎?”

她專心說著話,沒注意, 對麵的男人在聽到這話時, 驀然抬頭看了過來。那雙黑深的眼眸裡繁星閃爍。

似有笑意一閃而過。

“彆找理由了,問題不在彆人身上, 隻在自己身上。江欽, 你覺得你值得我愛嗎?”陳妙冷笑, “彆自以為深情了,如果真深情, 你當初就不會找替身了。說白了,就是犯賤。”

“時間到了, 我要吃飯了,掛了。”

話音未落,她就乾脆利落的掛了電話。

然後, 陳妙抬頭, 看向對麵沉默不語的男人,故作淡定地說:“隋老師你看到了, 這就是我的真麵目。我腳踏三隻船,還騙人……不是個好人。所以——”

“你很好。”

然沒等她說完, 隋時安便忽然開口,他看著她,低啞的聲音異常堅定。

四目相對間, 她看見了男人眼裡的認真, 也聽懂了他話裡的嚴肅。

他不是在哄她。

“抱歉,沒有經過你的允許, 我看過你的資料,你在學校期間表現優異,尊師重道,團結友愛,幾乎每周都會去做義工。你的一個同學父親重病需要手術,是你主動借給他許多錢。還有一個同學父母意外去世,留下她與年幼生病的妹妹,也是你主動幫助她……”

隋時安一條一條的敘述著,有些連陳妙都不記得的事,他全都擺了出來。

原來她做了這麼多嗎?

若非隋時安提起,她都忘了。

“你做了那麼多好事,還不算好嗎?”暖黃色的燈光下,男人冷峻的臉似乎籠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那樣做,但我相信你有自己的理由。”

“所以,不要貶低自己。”

陳妙怔住。

不知為什麼,她忽然覺得眼睛有點疼,眼眶酸脹不已。她仰著頭,忽然不敢直視麵前的男人,心裡又止不住生出了說不清的喜悅。

“你不生氣嗎?我……罵了你外甥。”

“妙妙,其實我也沒有你想的那麼好。”隋時安喉頭上下滾動,勉力壓下心裡的衝動,停頓片刻,才說,“我不生氣,相反……我很高興。”

高興她沒有受傷。

高興他喜歡的姑娘……心無所屬。

在那一刻,他根本沒想到被騙的人裡有他的外甥。

*

“你配嗎?”

“江欽,你覺得你值得我愛嗎?”

“如果真深情,你當初就不會找替身了。說白了,就是犯賤。”

陳妙的話像是劍劍刺進他的身體裡,又仿佛是驚雷,毫不客氣的落在他的頭上,江欽隻覺頭忽然痛得厲害,眼前一陣暈眩。

嘭——!

天旋地轉間,他與手機一起重重摔在了地上。

江欽知道自己暈了過去。

他聽見了保鏢和母親焦急的叫聲,可他全都聽不清了,思維化為一片混沌。

他似乎陷入了一個奇怪的境地或者夢境中。

仿佛回到了四年前,與陳妙初見時。曾經他忽視了女孩看向他閃亮的眼神,失去後才知道珍惜,這一次,他當然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直到現在,他依舊不信陳妙不愛他。

至少,她曾經愛過他。

那雙漂亮的眼睛裡曾有過的期待和仰慕,他不信是裝出來的,哪怕隻是一瞬間,也是真的。

至於現在的她不愛他……他還是認為是他之前太過分了,傷了她的心,所以才讓她對自己失望。

重來一次,這是上天給他的機會,他必然會緊緊抓住。

欣喜、激動、忐忑、不安……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心神激蕩。最終還是欣喜占據了上風。

這一回,他不會再錯過陳妙,更不會耽誤四年時間。他會對她好,會改正錯誤,會一心一意的對待她。

他們會順利的在一起,成為人人豔羨的一對眷侶,會攜手走進婚姻。

曾經他雖然替陳妙打跑了小混混,並陪著她回去處理父母的後事,但事實上,江欽根本沒有走心,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畢竟那時的他,心裡隻有陳玥。

至於陳妙?

於那時的江欽而言,不過是隨手救下的一個陌生人,是打發時間的一個可有可無的工具。

若非她長得與陳玥相似,他根本不會為她停下來。

那時,江欽以為自己會管這份閒事,也不過是因為陳妙的那一張臉。他喜歡陳玥,勉強算是愛屋及烏,自然不希望看到與陳玥長相相似的陳妙過得太淒慘。

但事實真是如此嗎?

江欽說不清陳妙是什麼時候走進了他的心裡,不知道自己是從何時對她動了心,當然,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不會重蹈覆轍。

但江欽發現自己高興的太早了。

他根本控製不了自己的身體,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麵對哭泣的女孩,不耐煩地道:“彆哭了,哭起來難看死了。”

語氣和神情都很凶,頗為駭人。

話落,女孩果然像是被嚇到了,不敢再哭了,隻咬著唇努力的把眼淚咽了回去。那模樣看上去比哭泣時竟還要可憐幾分。

江欽平時最不喜歡這種弱唧唧的生物,尤其討厭女生哭,那不會讓他憐惜,隻會讓他厭惡。

但他麵對陳妙,奇異的是,沒覺得厭惡,隻覺得煩躁。

“叫什麼名字?”

見女孩不哭了,視線在她烏黑的睫毛上顫動的淚珠上頓了頓,他鬼使神差的問道。

“陳妙。”

女孩的聲音出乎意料的甜軟。

真是奇怪。

她和陳玥明明長得那麼相似,但兩人給人的感覺卻完全不一樣。

他還從未看過陳玥哭。

在他的印象中,陳玥從來都是強大自信,驕傲似火,哪怕遇到困難也不會哭,隻會冷靜理智的尋找解決方法。

江欽自來欣賞陳玥這樣的性格,在他的思維中,眼淚挺沒用的,哭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所以他對陳妙的第一印象說不上多好,隻覺得她太弱了,白長了一張與陳玥相似的臉蛋。

後來他才知道,原來是陳妙的父母出了意外去世了。

想一想,這對於才十八歲的小姑娘來說,確實打擊太大了。父母去世,哭也很正常。

每一次遇見,她臉上都掛著燦爛的笑容,露出兩個深深的小酒窩,與第一次見麵的狼狽截然不同,整個人顯得明媚又陽光,充滿了生機活力。

夢裡的江欽看出來了陳妙對他的心思。

他覺得有點煩。

畢竟他隻喜歡陳玥。

而且,陳妙那麼弱,如果他拒絕她,她肯定又要哭吧?

但其實,在後來的兩年裡,他再沒看過陳妙哭。哪怕他拒絕了她的表白,她也隻是大大方方的接受了,沒有紅眼,沒有掉下一滴淚,也沒有糾纏他。

他們的交集其實並不多。

當年的江欽並未注意到這一點,但此刻,作為旁觀者,他卻看得清楚——原來陳妙一點也不弱,也一點也不普通。相反,她很堅強,也很優秀。

父母的離世確實是一個重擊,但她哭過後,很快就振作了起來。

哪怕父母不在了,隻剩下她一個人,她也有在認真的生活,努力的學習。她是清大的校花,是專業第一,是老師眼裡前途無量的好學生,是同學們眼中的優秀同學。

除了家境,她不必任何人差。

但夢裡的江欽看不見,所以肆無忌憚的傷害著那顆真心。在陳玥又一次拒絕他,並且出國留學後,他到酒吧買醉。

在那裡,他又看到了陳妙。

那張相似的臉,讓他恍惚又心動,最重要的是,陳妙愛他,所以他終於忍不住把無辜的她拉進了這場漩渦中。

他把她當成了替身和備胎。

仗著陳妙對他的愛,他無法無天,任性妄為,傷害她,踐踏她,無視了她的傷心和委屈。

江欽想要阻止這場錯誤的開始,但結果是他什麼也做不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女孩答應了這沒有半點真心的交往要求。

一切都如記憶中一樣。

又不一樣。

現實裡,陳妙說自己隻是玩玩,所以同時腳踏三隻船,但夢裡不同。江欽看得清楚,陳妙起初隻有他一個男人。

她愛他。

夢裡的陳妙比現實中為他做得還要多很多。

她的愛意布滿了生活中的每一處細節,每晚亮起的那盞燈,桌上永遠熱乎乎香噴噴的飯菜,衣櫃裡疊放的整整齊齊的衣裳,早起時的牛奶,睡覺時香軟的被子,處處都寫滿了一個女孩的真心。

但夢裡的江欽忽視了這一切,沒有半分珍惜。

與現實裡一樣,他逃掉了與陳妙的訂婚禮,轟轟烈烈的追求陳玥,完全忘記了另一個人。

而在夢裡,被他拋棄的陳妙難過了一段時間。

江欽又看到她哭了。

但隻是躲在屋子裡偷偷哭,誰也沒看到。

而且,她也沒有去糾纏夢裡的江欽。按照她的性子,傷心過後,她還是能振作。卻不想,她遇到了盛淮。

同樣喜歡陳玥的盛淮果然也對陳妙起了興趣。

但他並未一開始就表現出來,在陳妙麵前,他偽裝成了一個和善的商人。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完全顛覆了江欽的想象。

他看到陳妙一步步走進了盛淮設好的陷阱,淪陷在了這份虛假的溫柔中,直到陳妙發現盛淮真愛的是陳玥,隻把她當成是替身,她想要逃出這間牢籠。

可一個普通的小姑娘怎麼可能鬥得過盛淮那個老狐狸?

作為男人,江欽看得太明白了。

盛淮在一點點碾碎陳妙的自尊。

羞辱她,控製她,打碎她。

江欽眼睜睜看見女孩眼裡的光越來越黯淡,看著她臉上的笑越來越少,他很著急,很憤怒,恨不得把盛淮殺了,但沒有用。

他什麼也做不到。

甚至,夢裡的他得知陳妙竟然跟了盛淮,成了盛淮的金絲雀後,還厭惡的說了一句:“真臟。”

江欽清楚的看見了女孩眼裡熄滅的光。

心臟劇痛。

“陳妙,彆信他的話,他是個混蛋……”他大罵著自己,可沒有人聽得見他的聲音。

夢裡一切還在繼續。

麵對盛淮的強權壓迫,陳妙並沒有放棄自救,她努力的想要擺脫困境。

可命運似乎從來不會憐惜她。

南瑾出現了。

作為一個演員,他比盛淮的演技還要好。他套著三好學長和前輩的人設,假裝幫助陳妙擺脫盛淮,但事實上,他才是最可怕的那個人。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陳妙逃出了盛淮的掌控,卻掉進了南瑾製造的地獄裡,隻因她生了一張與陳玥相似的臉。

但她得到的沒有珍惜,隻有傷害。

雖然曾經被欺騙過,被背叛過,但她從沒放棄希望,她依然相信世上好人更多,相信真情的存在。

她未曾失去勇氣。

彆人對她好一分,她便雙倍的還回去。

江欽看見陳妙把南瑾當成了信任依賴的學長,看見她一點點的在南瑾的誘導下對他生出了好感,成為了他的女朋友。

為了不影響男朋友的事業,雖然有點遺憾難過,但她還是同意了暫時不公開關係。

她以為自己能得到幸福。

但不知,這一切從一開始就又是一場騙局。

“笨蛋,彆信他,他是騙你的!”

江欽怒吼。

夢裡的人自然是聽不到的,所以他又一次無力地看著陳妙走進深淵。

直到有人拍到她與南瑾同居,而她信賴的學長男朋友否認了他們的關係,並且在她被網暴時,沒有站出來為她說過一句話。

“賤人,誰準你勾引哥哥的!”

“不要臉,心機婊,想蹭熱度想瘋了吧。”

“阿瑾怎麼可能會喜歡上你?異想天開,也不照照自己什麼樣,整容怪傻逼!”

她成了人人喊打的綠茶婊,成了所有人厭惡的對象,那些人把所有難聽的語言都扔到了她身上,化為刀刃和利劍刺穿了她的防禦。

每一個字都成了一把刀。

而這一切,完全來源於信任的人的背叛。

“說你們是正常談戀愛,那拿出證據來啊?!”

可陳妙哪裡有證據?

為了隱藏她,南瑾從不與她拍合照和視頻,在外麵也刻意與她拉開距離。

他們沒有任何親密的證據,能夠證明這段‘感情’不是她編造出來的。

她明明從未主動傷害過任何人,明明以誠待人,卻得到了最大的傷害和無數的攻擊。

可她並未失去希望。

與外表不同,她其實是一個很堅強的女孩。

她還想要站起來,想要活下去的。

直到南瑾的私生粉對她展開了報複,那些混蛋不僅毀了她的臉,罵她打她,並惡作劇的把她推進了湖裡。

那個對世界滿懷熱忱和希望的女孩死在了冰冷的湖水裡。

——所有人都以為她是自殺。

第62章

“嗬——!”

江欽猛地睜開眼從床上坐了起來, 大口大口地喘氣,臉色慘白無色,冷汗大滴大滴地往下掉,神情恍惚, 似乎還陷在那可怕的噩夢裡。

“江哥, 你醒了?”

耳邊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江欽僵硬地轉頭, 看到了臉色驚喜的吳茗。

“……我怎麼了?”

他聲音沙啞乾澀, 像是嗓子被人劃拉了一般, 有些刺耳。

“你之前在機場的廁所裡突然暈倒了,把大家都嚇壞了, 怎麼叫也叫不醒,趕忙把你送來了醫院。結果檢查了半天, 都沒找到原因。”吳茗有些心有餘悸,“你都睡了整整一晚上了,還好你醒了。”

一晚上不算久, 但江欽的情況很奇怪, 像是完全失去了意識。叫不醒不說,後半夜又發起了高燒, 整個人的情況特彆不對勁,最重要的是又查不出原因, 所以才嚇人。

“隋姨本來說,如果你今天再不醒,就把你送去京市醫院。”吳茗一邊說著, 一邊倒了一杯溫水給江欽, 問,“江哥,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說話間,他已經把江欽醒來的好消息通知了隋時寧和醫生。

隋時寧正和醫生討論江欽的病情。

吳茗本來是在京市,想到江欽要去找陳妙,不知怎得,心裡總是有點不安,所以乾脆也過來了。

豈料,剛到就聽說江欽在機場突然暈倒了,整個人昏迷不醒,情況特彆危急。

江欽還未從那個離奇的噩夢中完全清醒過來,哪怕醒了,夢裡的憤怒和絕望似乎依舊縈繞在心間,讓他反應慢了許多。

他愣愣的接過吳茗遞來的水,直到溫水入喉,望著周圍的一片白,他才慢慢回過神來。

對了,這裡是醫院。

不是夢裡,更不是那冰冷徹骨黑暗的湖裡。

他隻是在做夢而已。

可雖這樣想著,但江欽的心跳依舊極快,說不清是因為什麼,恐懼、憤怒、不甘、絕望交織在一起,讓他精疲力儘。

“這裡是成市?”

他問。

吳茗點頭:“對,因為你突然暈了,這裡近,所以隋姨就先把你送來了這邊的醫院,還沒來得及回京市。”

說到這,他忽然想起什麼,臉色變了變,有些緊張地看向江欽,欲言又止。

江哥不會還想去找陳妙吧?

不過不等他開口,江欽忽然道:“我的手機呢?”

“在這裡。”吳茗下意識把手機遞了過去。江欽飛快接過,解鎖,點進了通訊錄,立刻找到了陳妙的電話,撥了過去。

見此,吳茗心頭一緊:“江哥,你……還要找陳妙啊?要不就算了吧,分都分都了,沒必要再吃這回頭草……”

他說的委婉,不敢刺激到江欽。畢竟這次江欽暈倒,雖然沒查出原因,但吳茗總覺得這事與陳妙有關。

或許是刺激太過?

隻不過話未說完,就聽電話裡傳出了熟悉的女聲——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

這聲音這話,這些日子以來,江欽和吳茗都已經聽習慣了。

陳妙又把他拉黑了。

與第一次的不可置信不同,此刻,江欽再沒有自欺欺人,立刻就反應了過來。

倒是吳茗心驚膽顫,特彆怕刺激到江欽,一聽到這熟悉的話語,心就提了起來,小心地開口,想要安慰一下:“江哥,你彆多想,可能……”

“我知道,陳妙把我拉黑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這一次江欽看上去很平靜,不像以前那樣難以接受或者暴跳如雷。

但偏偏如此,讓吳茗無法放心。畢竟這與江欽平常差彆太大了,他難免會多想一點,江哥不會被刺激大發了吧?

江欽並未注意到他的神情,而是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陳妙又拉黑了他。

失落嗎?

那是當然的。

但這一刻,這點失落不值一提,他的思緒還沉浸在那個夢裡。按理來說,人做夢醒來,大部分時候都會忘記夢裡具體的事。

便是記得,記憶也是模糊的。

然而這個夢卻不一樣。

醒來後,江欽非但沒有忘記,甚至關於它的記憶越來越清楚。這個噩夢就像是烙印在他的腦海裡,想忘也忘不掉。

不像是夢,倒像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但怎麼可能呢?

陳妙……陳妙分明活得好好的,怎麼可能死?而他……也絕不會像夢裡那麼可惡。

然而真的如此嗎?

雖然江欽對夢裡的自己深惡痛絕,但捫心自問,那些事他真的做不出嗎?那些話,他又真的不會說嗎?

答案是……不知道。

他無法保證。

如果沒有做這個夢,得知自己還在成市,江欽定然會想也不想的再去找陳妙。可此刻,他做不到。

或者,準確的說,他竟然不敢去。

他害怕麵對陳妙,害怕看到那雙清澈的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正想著時,病房門被推開了,隋時寧與醫生一起走了進來。

江欽抬起頭,看向隋時寧,下意識叫了一聲:“媽。”他自己不知道,此刻,他的眼睛有多麼紅,明明沒有哭,卻似乎比哭了還要難過。

隋時寧腳步一頓,語氣硬梆梆的說:“我不會讓你再去找陳妙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既然醒了,那我們今天就回京市。”

如果是以往,江欽早就和她吵了起來。

但這一回,他沒有反駁,隻坐在病床上,臉上滿是茫然無措。

那個夢裡發生的事還在他的腦海裡回放,一次又一次,每多一次,江欽的心臟便更疼一分,心裡的恐懼也更深一分。

尤其是當他回憶起夢裡的最後一幕。

——陳妙整張臉都是血,浮在湖麵上,睜著眼睛的模樣。

隨著畫麵閃現,那股漫天的絕望似乎也如洪水一般,瞬間席卷了他。

“……江哥,你怎麼哭了?”吳茗有點驚慌的聲音響起,“不就失個戀而已嘛,天涯何處無芳草,不……至於吧。”

不僅是吳茗慌張,就連隋時寧都愣了一下。畢竟自江欽懂事後,基本從未哭過,哪怕被他小舅教訓,痛得咬牙,他也沒哭過。

他哭了嗎?

江欽有些發怔,伸手摸向了自己都臉,果然摸到了一片濕潤。

“看來你精神還不錯,既然如此,那我們現在就走。”隋時寧沉聲道,“不要再試圖玩什麼花樣,我不會讓你去打擾陳妙的。”

打擾。

對,對於現在的陳妙來說,他的出現其實是一種打擾吧。

“不要再認為你自己高人一等,事實上,你什麼也不是。若沒了出身,你算什麼?”隋時寧很少說這麼狠的話,“你和陳妙是平等的。細究起來,她比你優秀無數倍。”

“江欽,你已經二十六歲了,不是小孩子了。是我疏忽了對你的教育,沒有讓你明白何為尊重。”隋時寧繼續道,“你如果真的喜歡陳妙,那就好好想想你曾經對她做過的事,說過的話,換作是你,你會原諒嗎?”

原諒?

不,當然不可能。

便不說夢裡,隻說現實,想到自己曾對陳妙做的那些事,若是換到自己身上。江欽明白,他非但不會原諒,甚至還會報複。

所以陳妙對他已經是仁至義儘了。

哪怕陳妙真的是腳踏三條船,但正如她所說,他們沒把她當過真,她當然也隻是玩玩。

既然同是玩家,又誰又比誰高人一等?

江欽不是不知道這一點,但加害者是沒有良心的,他們怎麼可能自省?對於他們來說,最擅長的莫過於推卸責任。

所以他一直下意識忽視了自己對陳妙的傷害,隻口口聲聲說著喜歡。但真的喜歡一個人,會那樣傷害她嗎?

說白了,不過是自私罷了。

陳妙不要他了。

早就不要了。

她看不上他。

直到這一刻,江欽忽然意識到了。

隻是真的隻是遊戲嗎?

夢裡的一切太真了。

真實到,女孩看向他的每一個眼神都是那麼清晰。

他睜著眼,眼淚忽然一滴一滴的落了下來。

最終,江欽還是跟著隋時寧回了京市。而從這一天起,他每晚入睡都會做這同一個夢。

夢境的最後,每一次都是陳妙孤獨的死在湖水中的樣子。

是夢,還是……曾經發生過的事實?

……

再說樊落村這邊。

陳妙沒想到,她腳踏三隻船的事在隋時安那裡就這麼輕易的過去了。隋時安甚至都沒有批評她一句,還安慰誇獎了她。

這固然讓陳妙欣喜,但也讓她有點發虛。

隻覺得這一切實在太不真實了。

所以這一晚,她難得有點失眠。

吃過飯後,兩人各自回了房間,氣氛很和諧平靜。陳妙的心情卻不平靜。她拿出手機翻看了一下,盛淮私生子和南瑾塌房的消息已經爆了。

這事兒鬨得很大,盛淮等人便是想壓也壓不下去,畢竟競爭對手都等著呢。

看視頻裡兩人的模樣,哪裡還有平時的光鮮,頗為狼狽。想來這兩人現在肯定焦頭爛額。

淮銘看似是盛淮的一人堂,但盛家可不止他一個人,淮銘裡也還有那麼多股東。對於那些人來說,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盛淮此前能為他們帶來利益,他們當然支持,但一旦盛淮沒了價值,或者讓他們利益受損,那些人跑得也最快。

事實如陳妙所想,盛淮此刻過得很不好。

若隻是私生子倒還罷了,畢竟盛淮也沒結婚,但關鍵是盛淮逼人墮胎,這事更嚴重。

也不知是誰把視頻爆了出來。

視頻裡,許真真楚楚可憐,卑微祈求,盛淮冷漠無情,還讓保鏢把人拖走,完全不顧許真真肚子裡還懷著孩子。

聲音冷酷的讓許真真滾,並且還強製要保鏢拖著許真真去墮胎。

那高高在上的態度實在太欠打了。

而且每一個字都在挑動人民群眾的良心。

畢竟這已經不是渣不渣的問題,而是犯法了啊。網上一大堆人在罵盛淮死渣男、法外狂徒,淮銘的股價更是暴跌。

都說趁你病要你命。

這種好機會,對手們怎麼可能原因放過?

就在這當頭,淮銘曝出了偷稅逃稅,還有旗下的不少藝人黑料也跟著爆了出來。而其他沒摻合進來的藝人,尤其是商業價值不錯的當紅藝人,更是一個個提出了解約。

總之,此時的淮銘是一團亂。

陳妙看得可開心了。

正開心著,手機響了起來,正是盛淮的電話。

陳妙挑眉。

正好她現在沒睡意,罵罵討厭的人也可以打發時間,這樣想著,這一次陳妙按了接聽。

一接通,盛淮的聲音就傳了過來:“陳妙,今天的事……”

但不等他說完,陳妙就強行打斷他的話,直接道:“不用懷疑,許真真就是我聯係的。我讓你們一家三口團圓,我這是在做好人好事不是嗎?你該感謝我才對。”

她語氣輕快,毫不掩飾自己的開心。

“盛總,我這邊提前祝你新婚快樂哦。”

盛淮現在想要平息輿論,最好的方法就是與許真真結婚。

不過以他那麼高傲的性子,被逼著結婚,怕是一點也快樂不起來哦。果然,陳妙這話一出,電話那頭,盛淮的呼吸就陡然粗重了幾分。

“陳妙,你好得很。”

這幾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裡逼出來的。

足以說明此時此刻這位霸總有多麼憤怒。

“哎呀,謝謝誇獎,我也覺得我好得很。”陳妙輕哼一聲,像個反派一樣,幸災樂禍的說,“盛總也彆氣,這要怪也隻能怪你自己,誰讓你拿得起放不下呢?你不是最討厭死纏難打的人嗎?”

淮銘總裁辦公室裡,盛淮的呼吸越來越重,捏著手機的手也越來越緊,指尖幾乎發白,手背上更是青筋暴起。

若是在打這一個電話之前,盛淮還心存僥幸,那此刻,他徹底認清了事實。

陳妙真的耍弄了他!

哪怕是在陳玥身上,盛淮也從未栽得這般嚴重。這是第一次,有人這般愚弄他。而他呢?

竟然還傻乎乎的把這一切當了真,還想要與人結婚。

想必陳妙肯定在心裡嘲笑他的愚蠢吧?!

最可笑的是,直到此刻,他心裡竟然還對這個女人念念不忘。

“陳妙,你知道欺騙我,會有什麼後果嗎?”盛淮聲音極冷,“你承擔不起的。你絕對會後悔的。”

他真的想不明白,一個普通的女學生怎麼敢這麼玩弄他?陳妙就不怕他的報複嗎?還是說,她以為自己愛上她,所以不舍得在她身上用手段?

思及此,盛淮冷笑。

若是如此,那陳妙就要失望了。

他的確還想要她。

即便現在明白了陳妙以前都在演戲,但盛淮憤怒之餘,依然對她勢在必得。

假的又如何?

他會讓她變成真的!讓她一輩子隻愛他,離不開他!

不過在此之前,他必須要給陳妙一個教訓,讓她明白,她的選擇和行為有多麼愚蠢。

“哎呀,我好怕怕哦。”陳妙故作害怕的說,“盛總,我也想知道耍了你會有什麼後果呢。我等著哦。”

“不過在後果降臨之前,我們也沒必要聯係了。我不喜歡與討厭的人說話。”話音未落,陳妙就乾脆利落的掛了電話,然後把這個號碼又一次拉進了黑名單裡。

那頭,盛淮黑著臉看著被掛斷的電話,又打了一次過去,果然發現被拉黑了,臉色不由更難看了。

心裡那股氣非但沒有吐出來,反而憋得更厲害。

而就在這時,助理進來說:“盛總,董事會的股東們都過來了,要求您給大家一個說法。”

聞言,盛淮胸膛劇烈起伏,忽而站起,猛地把手裡的手機扔向了牆上。

隻聽砰得一聲。

手機砸在地上,屏幕霎時四分五裂。

*

這頭,一頓輸出後,陳妙神清氣爽。說了一通,喉嚨有點乾,正好也有些想上廁所,陳妙索性披上外套拿著水杯出了房間。

此時已經挺晚了。

老家的格局很簡單,兩室兩廳,兩間臥室正好相對。

陳妙出門時,下意識朝對麵的房間看了一眼——房間門緊閉,門縫裡也沒有光,很安靜,看來隋時安已經睡了。

不知為什麼,陳妙莫名有點失望。

她沒深想,冬天夜裡冷,南方鄉下可沒有暖氣,她忍不住抖了抖身子,準備去先去廁所。

因為擔心影響隋時安,所以她沒開燈,隻打開了手機燈光,輕手輕腳的走。

結果沒想到,還未走到廁所,她忽然就聽到了裡麵傳來一陣水聲。不等她細想,黑乎乎的廁所,門忽然被從裡麵打開,下一秒,一個高大的人影從裡麵走了出來。

正好與陳妙撞在了一起。

因著沒開燈,又刻意壓低了聲響,是以兩人都沒察覺到對方。

“……唔!”

陳妙的鼻子撞上了男人結實的胸膛,濃鬱的男性氣息與濃濃的水汽一起瞬間包裹住了她。

熟悉的味道讓陳妙當時就意識到了撞到的人是誰。

她的唇正好印在了男人的心臟處。

怦怦砰——

劇烈的心跳聲猶如擂鼓。

“隋、隋老師?”

嘴唇張合間,柔軟的唇瓣擦過男人光裸的肌膚,帶起了陣陣癢意。男人的身體火熱又僵硬,在寒冷的冬夜裡,像是成了一具無法移動的雕塑。

陳妙一開口就意識到了不對,臉唰的一下就惹了,下意識就想要直起身,然而剛一動,腰上忽然一緊。

一隻熾熱寬厚的手掌按住了她的腰肢。

“彆動。”

外麵夜風呼呼的吹著,屋裡,男人沙啞低沉至極的聲音在耳畔突然響起。那聲音像是夾著什麼,帶著幾分隱忍和克製。

【叮咚——戀愛對象隋時安好感度+0.5+0.5+0.5……】

寂冷的夜裡,除了嘭嘭的心跳聲,係統的播報聲在腦海裡顯得格外清晰。

第63章

+0.5+0.5+0.5……陳妙本來心臟怦怦跳, 快得想要跳出來了,正不知所措,結果腦海裡就被0.5給刷屏了,一時間, 陳妙心裡什麼緊張感都沒了。

不僅不緊張了, 甚至還想笑。

“噗。”

事實上,她也笑出聲了。

她這一笑, 那忽然而起的曖昧氛圍也瞬間被打破。

隋時安的身體更是僵了僵。

兩人靠的近, 陳妙自然也感受到了男人瞬間的僵硬, 心底有異樣的感覺生起。不過羞澀是完全沒有了,她已經徹底冷靜了下來。

“……抱歉。”

在陳妙笑出聲的下一秒, 隋時安猛然放開了她,並快速朝後退了幾步。因為過於急迫, 他沒注意到身後就是牆壁,後腦勺撞在了牆上。

砰!

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響聲。

“嘶——”

隋時安忍不住悶哼一聲,不過剛發出一點聲響, 又立刻忍住了。在喜歡的女孩麵前呼痛, 似乎是有點丟臉了。

“隋老師,你沒事吧?”陳妙倒是沒想那麼多, 聽到那響聲都知道撞的有多麼重。隋時安的大腦可寶貴了,如果撞壞了, 那她可就對不起國家了!因此,陳妙很著急,一邊問, 一邊就要去開燈, “你等一下,我開燈去給你拿藥。”

“不要開燈!”

隋時安脫口而出, 聲音依舊帶著沙啞。

話出口後,隋時安就察覺到不對,又慌忙補充了一句:“我……沒穿衣裳。”

確實是沒穿衣裳。

雖然沒開燈,黑漆漆的,但陳妙方才可是親身接觸到了。

聞言,才被壓下去的那點不自在又竄了出來,她臉上莫名有點發燒,燙燙的。幸好沒開燈,否則,她臉紅的樣子肯定遮不住了。

今夜月色很不錯。

窗外清冷的月光雖淺淡柔和,但照映進來後,到底還是能增加一些可見度。雖看得模糊,但大體輪廓還是看得清的。

隋時安赤、裸著上半身,腰間隻圍了一條浴巾。

這番模樣與平時一本正經的模樣完全不一樣,少了幾分清冷,又似乎多了……一點說不清的野性和性感。

唔……的確挺性感的。

她剛才都摸到了,隋時安的胸膛和腹部都硬邦邦的,不用說,肯定有結實的胸肌和腹肌,卻又不會過於誇張,隻恰到好處……手感極好。

哎呀,一不小心就想到不該想的地方了。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陳妙隻覺臉上更燙了,忙輕咳了兩聲說:“抱歉,我不知道你在洗澡。”

“……沒關係,不怪你。已經很晚了。”

黑暗中,隋時安喉結滾動著,鼻間似乎還縈繞著女孩獨有的香氣,手指更是不自覺地摩挲著,像是在留戀方才的觸感。

——陳妙是不是太瘦了一些。

他忍不住在想,女孩的腰肢實在太過纖細柔軟了一些,他一隻手幾乎就能完全罩住。

心底的燥意本來在洗澡後散了不少,結果又在此刻重新燃起,並且越燒越旺。

隋時安驀然吞了吞口水,強迫自己止不住了那些肮臟醜陋的幻想。

他曾以為自己足夠冷靜。

哪怕麵對男女情愛,也能遊刃有餘。他喜歡陳妙,但是精神上的喜歡,在陳妙沒有喜歡上他時,這份喜歡也應該止步於此。

他不應該也不會用欲望來玷汙她。

這是不對的。

與他的原則和道德相悖。

發乎情,止乎禮。

這是他在決定追求陳妙之前,便早已定好的規矩。

他比她年長許多,絕不能傷害她,而是應該保護她,引導她。無論他們能不能在一起。

原來,到底是他高估了自己。

幸而他及時克製住了,沒有在陳妙麵前做出太過奇怪的舉動,給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你是要用廁所嗎?我先回房間了。”

隋時安儘量用平穩淡然的聲音道。除了有點沙啞,與平常沒什麼不同。隋時安提起的心微微放了放。

“對,隋老師你沒穿衣裳,快回房間吧,可彆感冒了。”陳妙立刻道。

隋時安嗯了一聲,腳步鎮定的離開了。待到回了房間,他才驀然卸下了繃緊的心弦,背抵在門板上,深深吸了口氣。

明明是寒冷的冬夜,屋裡還沒開空調,他全身上下也隻圍了一條浴巾,但此時此刻,隋時安卻感受不到一點冷,反而從內到外感受到了一股急欲破土而出的燥熱。

無人知道,在陳妙撞進他懷裡的那一瞬間,他用了多大的克製力才沒有……嚇到她。

陳妙應該沒有發現他的異樣吧?

*

眼見著隋時安離開了,陳妙在原地愣了幾秒,才反應了過來。

“不對啊,這麼晚了,隋時安洗什麼澡?他睡覺前明明洗過一次了啊。”不等陳妙開口,係統已經在腦海裡叫起來了,“不對勁,肯定不對勁!”

當然不對勁。

陳妙進了廁所,並未在裡麵感受到多少熱氣,甚至有點冷,說明隋時安洗澡時水溫不高。

雖不至於是冷水,但大約也差不了多少。

還有那好感度……

“統統,隋時安現在對我的好感度是多少?”陳妙問。

提到這個,係統就興奮了,“妙妙,是97%。就剛剛不到一分鐘,就直接漲了5點好感度!可以兌換八位數人民幣,我們又發了。哎呀,隋老師太給力了!都不用你做任務,好感度就蹭蹭的漲,大好人啊。”

係統毫不猶豫的給隋時安發了一張好人卡。

不過興奮過後,係統又有點不安:“妙妙,你說,不會是我出bug了吧?這漲的有點太快了。而且……為什麼突然漲好感度?你們就不小心撞了一下而已。”

陳妙有點沉默。

她不傻,相反,在某些時候很敏銳。

隋時安的好感度的確漲的太不正常了。並不是說漲的太快,而是漲好感度的時機。因為好感度並不局限於愛情,比如池立對她好感度也很高,但他們之間明確隻有親情。

因此,在此之前,陳妙並未往他處想,隻是欣喜於隋時安對她好感度高。這代表隋時安喜歡她,但陳妙隻以為是長輩對小輩或者亦師亦友的喜歡,從未想過另一方麵。

可現在聯係前後,陳妙很快發現了不對勁。

正如係統所說,隻不過是撞了一下而已,怎麼會漲這麼多好感度。而且……陳妙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那裡還燒乎乎的,仿佛還能感受到男人灼熱的氣息,甚至能聽到那一聲響過一聲的心跳聲。

方才緊張之下,陳妙隻以為是自己的心跳聲,但……如果不僅僅是她的呢?

當時可是她和隋時安兩個人。

腦海裡有一個念頭情不自禁地生了出來。

在她撞進他懷裡的瞬間,在她的唇不小心擦過男人胸膛的時候,他的好感度突突的漲,這是不是說明——

隋時安喜歡她?

不是亦師亦友的喜歡,而是屬於男女之間的喜歡?

這個念頭一旦生出,就難以割下。

陳妙的心臟更是因此又怦怦砰快速跳動,說不清是緊張還是什麼,總歸不是討厭。

這般想著,她的唇角無意識的上揚,就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

*

上了廁所回來後,陳妙的睡意更少了。心跳快得厲害,讓她精神頗有些振奮。在床上躺了好一會兒,陳妙還是沒睡著,腦海裡無意識地閃過方才的畫麵。

不僅如此,她還不自覺地抿了抿唇。

她還記得之前撞進隋時安懷裡時,唇瓣擦過肌膚的觸感。

老實說……感覺挺好的。

思及此,陳妙心臟就突突的嘭嘭嘭。她也二十二歲了,這個年紀都超過華國法定結婚年齡了,而她身體健康,代表著她是個正常且成熟的女人。

所以,想點成年人的東西很正常吧?

陳妙眼珠子轉了轉,拿出手機悄悄打開了抖抖視頻,精準的點進了幾個男健身博主的主頁……

嗯,食色性也,看看而已,不犯法。

畢竟真犯法的某種視頻可發不出來,現在的審核可嚴啦!

*

“你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

成市一家高級酒店高級套房裡,南瑾沉默的站在窗口,身上的氣息很是陰鬱低沉。經紀人站在他身後,滿臉都是疲憊。

“現在外麵已經鬨起來了,你的粉絲都在問,還有一些合作方也在問。我拖了一下,但拖不了多久,你明天就必須給回複。”

雖然知道希望渺茫,但經紀人還是想再掙紮一下,“阿瑾,你要想清楚。咱們現在回頭還來得及,雖然這次的事情鬨得比較大,不過有盛淮的醜聞在前,你的事情目前沒有真憑實據,隻是猜測,我們是可以解釋的。”

“況且這次你來這裡也看到了……”說到這,經紀人頓了頓,到底還是說了下去,“陳妙不是真心對你。”

身為經紀人,他知道的不少,自然也知道了這一次,南瑾之所以會與盛淮和江欽在興雲鎮撞在一起,正是因為他們都是為了陳妙而來。

陳妙同時約了他們三個人談。

從時間線推算,陳妙腳踏三隻船。

在知道這個事實時,實話實說,經紀人是很震驚的。他沒想到陳妙竟然這麼敢,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該佩服陳妙同時玩弄三個大佬,還是該佩服在此期間陳妙竟然沒翻車了。

這一次,若非陳妙主動自曝,怕是還要瞞一段時間。

但經紀人後來回憶了一番,發現其實此前陳妙其實並不是沒有留下痕跡。隻是他們都一葉障目,或者說自視甚高,並先入為主,所以才未曾往這麼離譜的方向上想過。

畢竟盛淮、南瑾、江欽,這三人,無論是誰都不是普通人。若換一換,是他們腳踏三隻船,那還不至於讓人驚訝。

可換成陳妙,就讓人難以置信了。

直到現在,經紀人都在想,陳妙到底憑啥敢這麼做啊?她就不怕被報複嗎?而且為什麼要這樣做?

其他兩人那邊,經紀人不了解。但南瑾這邊,陳妙在兩人交往期間,還真沒要過南瑾一分錢!

所以他百思不得其解,甚至生出了一種自己老了的悲哀。

想了想,經紀人又補充道:“我已經打聽過了,媒體是陳妙聯係的。”說到這,他又一次覺得陳妙大膽。

她甚至都沒有特意隱藏自己,所以經紀人稍微一打聽就知道了。

聞言,南瑾本就繃緊的身體越發僵硬。

“不用了,我已經決定了。”半晌,他終於轉過頭,看向經紀人,沉聲道,“按照原計劃,三日後開記者會宣布我退圈。”

經紀人長歎了一口氣,沒再說什麼。這些日子,他該勸的都勸了,已經儘到了自己的責任。

“行,我會安排。不過,”微頓片刻,經紀人到底還是提醒了一句,“你的粉絲可能會鬨,你要做好準備,他們說不定會做一些極端的事。”

南瑾的粉絲群體年齡層不大,還有不少未成年,這類粉絲心性不穩定,特彆容易走極端。

一旦控製不好,誰也不知道他們會有什麼可怕的舉動。

經紀人是提醒南瑾最好多找點保鏢,做好安保。

然而,話落,他抬頭一看南瑾的神色,就知道他根本沒有重視。經紀人心中無奈,但他和南瑾說白了就是雇傭關係,等到南瑾退圈,就連這層雇傭關係也沒了,所以言儘於此。

“還記得《魔劍》劇組拍攝時發生的那場意外嗎?”夜色深沉,又是一陣沉默後,南瑾忽然開口,又補充道,“就是陳妙為了救我受傷的那一回。”

經紀人當然記得,畢竟當時這事鬨得不小。

也是因為這件事,才徹底奠定了陳妙深愛南瑾的這一事實。想到當時的凶險,經紀人更加不解——陳妙都為南瑾做到這個地步了,怎麼會是假的呢?

要知道,那一不小心非死即殘。

“我記得,不過你提這事乾什麼?”經紀人以為南瑾還不死心,歎息,“事情都過去了。”

乾什麼?

正如經紀人無法理解,南瑾也無法接受陳妙說他們之間都是假的。

哪怕陳妙解釋過,但他還是不信。

所以他要親眼對比。

他要找出陳妙愛他的證據。

“把當時現場拍攝的視頻發我一份。”南瑾沒回答,隻道,“要最清楚的。”

見他神色認真,經紀人隻好點了頭。

視頻很快就發來了。

在事故發生時,南瑾其實看過現場視頻,但當時他心裡裝著陳玥,所以哪怕被陳妙的舉動所震動,他也未曾繼續深想。

於那時的他而言,陳玥才是最重要的。

哪怕直到現在,南瑾也無法確定他是否真的愛上了陳妙。但有一點,他很確信,那就是此時此刻他無法放手。

南瑾打開了視頻。

“小心!”

女孩的聲音裡充滿了驚慌和焦急。

視頻裡,那嬌小的女孩更是毫不猶豫的衝了過來,把南瑾退了出去,為他擋住了那墜落下來的燈具。

明明她自己都傷了,可她還是擔心的看向被推開的青年,直到確定他沒事,她才鬆了口氣。

但因為有所顧忌,所以她很快掩飾好了自己的情緒。

看上去沒有什麼不對。

隻從視頻裡看,女孩確實很重視青年,甚至為了救他連自己的命都不顧了。這是何等深厚的感情?

正是因為如此,南瑾乃至於他的經紀人才深信陳妙深愛著他。

所以怎麼會是假的呢?

可是……

南瑾把視頻調到了最開始——燈具落下來之前。

他到底不是蠢貨,在陳妙已有的提示下,終於發現了不對勁。

燈具是突然落下來的,這是人為製造的事故。警方也調查過了,除了凶手,無人知道。

可視頻裡,南瑾忽然發現在燈具掉下來之前,女孩抬頭多看了兩眼,仿佛蓄勢待發。

因為她隱藏得很好,所以此前無人發現這一點微妙的差彆。

砰——!

手機驀地掉在了地上。

南瑾的臉色難看到了極致。

不,或許隻是錯覺,是先入為主。視頻裡,陳妙那一瞬的異樣,可以解釋為是蓄謀已久,但也能解釋為擔心。

因為他正好在下方拍戲,所以她擔心他,不是嗎?

陳妙是愛他的。

對了,日記。

南瑾的眼睛驟然亮起,那個日記本總歸是真的!若他拿著日記本去找陳妙,她還能怎麼狡辯?還怎麼辯駁她對他的愛全是假的?

所以他不用著急。

隻不過……

南瑾臉色微變,他想起來了,日記本被他寄給了池立。

不過沒關係,他會把它拿回來的!

思及此,他撿起手機,沒有再試圖找陳妙,而是立刻給池立去了電話。

……

這一夜過得跌宕起伏,陳妙也不知自己是何時睡著的,最後是被電話吵醒的。陳妙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拿過放在床頭的手機一看,手機屏幕上,池立兩個字正一閃一閃的。

“喂,哥什麼事?”

她按下接聽,聲音裡還帶著濃濃的睡意。

“你倒是悠閒,還在睡。”大年三十,還在辦公室加班的池立當時就不爽了,哼道,“還有臉問我什麼事,你自己鬨了什麼事,你不知道?腳踏三隻船,陳妙妙,牛逼啊。”

那陰陽怪氣的聲音,立刻讓陳妙清醒了,正思索著該怎麼忽悠,結果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池立冷笑道:“行了,彆想著來糊弄我。我還不知道你?你小時候就這樣,表麵裝乖,結果最喜歡暗戳戳搞事,還滿嘴歪理邪說。”

額,是這樣嗎?

陳妙所有的話都被堵了回去。

“……哎呀,哥,你真了解我,果然是我親哥。”她乾笑一聲。最後決定破罐破摔,“那哥你既然都知道了,現在打電話過來乾什麼?罵我就算了啊,我立刻就掛電話。”

“嗬嗬,不裝乖乖女了?”

池立輕哼。

想到昨晚接到的南瑾的電話,池立又哼了一聲,卻是沒在這個話題上糾纏。比起被人欺負,那他還是寧願這小混蛋去欺負彆人。當然這話就不能說了,免得某人得寸進尺。

陳妙:“這不是被你的火眼金睛拆穿了嘛,還裝什麼?豈不是在關公麵前耍大刀,搞笑呢。”

“行了,彆貧了。今天找你有事。”池立可不像陳妙那麼閒,沒那麼多時間和她插科打諢,乾脆道,“這兩天你好好在老家待著,不許亂跑知道嗎?”

這沒問題。

陳妙本來就是回家過年的。

“好啊,我肯定不會亂跑的。”

池立嗯了一聲,又說:“對了,一會兒記得看郵件,我發了一份資料給你。你好好看看,有沒有喜歡的。若有,年後就給你安排。”

“啊?”

沒等陳妙細問,池立已經掛了電話。

陳妙打開郵件,果然發現池立發了一份資料給她。她本以為是有關公司的事,結果一點開,卻被開屏暴擊。

屏幕上,是一個身材爆好,隱約露出腹肌的大帥哥的美照。

旁邊還有該帥哥的詳細資料,包括但不限於三圍……

她回憶起池立剛說的話,突然反應過來,池立這是在給她相親?若是以往,陳妙說不定就心動了。

畢竟那帥哥身材真不錯啊,在她的審美上。

與隋時安給她介紹時更加注意其他條件,尤其是學曆性格等不同,池立很明顯更注重顏值。

當然,這不是說池立介紹的對象長相更好,隻是……身材更好,完全符合某些色色幻想。

但此刻,陳妙除了驚訝一下,卻沒多少心動。在看到照片的瞬間,眼前更是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昨晚的場景——唔,隋老師不穿衣服的樣子。

好像不比照片上這帥哥差誒。

甚至……更好一些。

臉忽然就紅了一下。

正這時,房門忽然響了。

“妙妙,醒了嗎?”

男人低沉又富有磁性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是隋時安!

陳妙頓時被嚇得一個激靈,忙應了一聲:“醒了!”倒不是她心理素質差,實在是事發突然,誰讓她正在做壞事呢?

“那起來吃早飯,我煮了粥,煎了餅。”

“……哦好,我就來!”

陳妙放下手機,慌慌忙忙穿上衣裳,打開門走了出去。

隋時安已經做好了飯,飯菜已經擺上桌了。見陳妙出來,看她匆匆忙忙的模樣,便道:“不用著急,飯菜我溫著的。你先去洗漱吧。”

他以為陳妙慌裡慌張,是因為擔心飯菜冷了,畢竟冬天溫度低,冷的快。

“哦好!”

陳妙應了一聲,隨手把手機放在了飯桌上,然後轉身進了衛生間。

隋時安正在擺碗筷。

這時,陳妙的手機響了一下,隋時安下意識偏頭看了一眼,便見手機屏幕亮起——是池立發來的微信消息。

池立:【看到了我發給你的資料了嗎?我可是特意選的你喜歡的類型,都是大帥哥,喜歡哪一個,年後我就安排你們相親】

隋時安放筷子的手,猛然收緊。

第64章

五分鐘後, 陳妙從衛生間出來了。隋時安已經坐到了對麵,見到她,麵色如常地說:“坐下吃飯吧。”

“嗯嗯。”陳妙也餓了,尤其是聞著食物的香味, 更覺饑腸轆轆, 迫不及待地坐了下來。不過吃飯之前,她還是有禮貌的先向隋時安道謝, “隋老師辛苦啦, 謝謝你。你是客人, 今天中午我來做飯吧。”

說到這,她有些不好意思:“我本來就是請你過來玩的。而且大過年的, 哪裡能讓你勞累?”

雖然隋時安廚藝很不錯,但陳妙這個主人也無法心安理得一直等著吃現成的。

“沒關係, 隻是做飯而已,並不累。”隋時安搖搖頭,“你如果覺得不好意思, 那我們一起做。”

說話間, 他看了陳妙一眼,看似平常, 但細看之下便能發現他握著筷子的手指收得很緊,那是緊張的表現。

陳妙正吃著飯, 沒注意到這點異樣,聞言,想也沒想就點頭了:“那行, 我們一起。”

我們一起, 這四個字著實悅耳,隋時安的唇角情不自禁的翹了翹, 隻不過當眼角餘光掃到陳妙手邊的手機時,那點笑意頃刻間就散去了。

“剛才你手機響了一下。”沉默片刻,隋時安忽然開口,“抱歉,我不是故意看的,隻是不小心掃到了一眼。”

嗯?

陳妙咬著餅抬頭看他。

男人看似從容淡定地說:“是你表哥發來的消息,關於給你相親的事情。”

“咳咳咳……”

猝不及防聽到相親兩個字,陳妙嚇了一跳,正吃著餅,一不小心就嗆到了,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幸好是餅不是粥,否則此刻怕是得噴的到處都是了。

“沒事吧?快喝點水。”

隋時安臉色沉肅,立刻站了起來,朝陳妙靠近。一邊給她遞了一杯水,一邊就要給她拍背,隻不過手掌還未碰到陳妙背部,便倏然停住。

明明不合時宜,但他還是莫名想到了昨夜的事。

他不敢確定如果再與喜歡的女孩有所接觸,他是否能忍耐下去,又是否能保持冷靜。

隋時安第一次難以決斷。

好在陳妙隻是不小心嗆了一下,並不嚴重,一陣咳嗽過後,又喝了水,便好了。見此,隋時安不著痕跡的收回了自己的手,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因為那絲不對勁持續太短,所以似乎沒人發現。

“吃慢一點,不用著急。”

坐下後,隋時安淡聲說了一句,“時間還長著。”

然這話出口,他自己心裡的焦灼非但沒有減輕,甚至更嚴重了。若沒有看到池立發來的消息,隋時安的確認為他與陳妙時間還長,所以不急於一時。

但如今,卻是他先著急了。

“嗯嗯,我剛才就是吃快了點,下次不會了。”陳妙又喝了一大口水,總算是舒服了,忙點頭。

方才確實隻是個小意外,誰讓隋時安突然提起相親的事呢?

如果是其他人提起,陳妙的反應都不至於如此大,偏偏……是隋老師。想到昨夜,又想到那個猜測,陳妙心臟又咚咚快跳了起來。

昨晚睡覺前,陳妙就想過了。

與其自己胡思亂想,她想驗證自己這個猜測是真是假。

思及此,她忍不住想去看對麵男人的神色,結果正這時,旁邊的手機陡然響了起來。

聲音有點大,弄得陳妙心跳瞬間停了半拍。

屏幕上,池立兩個字一閃一閃,存在感極高。想來是一直沒有收到陳妙的回複,所以才打了電話過來。

陳妙眼珠轉了轉,說:“隋老師,是我哥的電話,我先接個電話。”

“嗯,你接吧,沒事。”

男人麵上看不出什麼異樣,似乎挺平靜。

陳妙瞅了一眼,有點拿不準。不過也沒事,現在就有一個驗證的好機會。想到此,陳妙立刻按了接聽,並按了免提。

“我手上剛拿了餅,有點油,就按免提了。隋老師,不會影響到你吧?”按之前,陳妙故作禮貌地問了一句。

隋時安當然點頭說:“不會。”

電話剛一接通,池立的聲音就傳了出來,聲音之大,足以讓兩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在乾什麼呢?怎麼不回我消息?”

陳妙回:“我剛才去洗漱了,正要回你,你就打電話過來了。”

池立嗯了一聲,算是接受了這個解釋,沒多說,直接轉到正題:“行,那你怎麼想的?有看上的沒?”

果然是為了相親的事。

不過池立未免也太著急上心了吧?要知道,他以前可不管這些的。陳妙腦子裡一轉,沒繼續深想池立的心思,畢竟現在有更重要的事,反正池立也不會害她,介紹的可都是大帥哥呢!

陳妙用眼角餘光偷偷瞅了端坐在對麵,看似在認真吃飯的男人一眼。

有點可惜。

隋時安低著頭,所以她看不到他現在的神色,自然無法判斷他心中所想。

陳妙輕咳了一聲,也裝作平常的樣子回道:“我才剛點開資料,還沒來得及細看呢。等我看完了再告訴你。”

聲音自然,語氣平穩,神色如常。

嗯,她的演技還沒有退步。

表麵上看陳妙是在專心和池立通話,實際上,她的大半心神都在對麵的男人身上。隻見她此話落下,男人喝粥的動作微頓了一瞬。

雖然那絲停頓一瞬而過,但陳妙一直關注著,所以敏銳的察覺到了。

所以……池立要給她相親這事,隋時安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無動於衷。

以及,他為何要裝作不動神色呢?

這件事並不是什麼大事,畢竟在池立之前,隋時安已經為她安排過相親了。於他而言,這事不是很正常嗎?

所以此刻為什麼又要掩飾自己的情緒?

除非心裡有鬼。

陳妙唇角不自覺勾了勾。

當然啦,也有可能是她想太多,自作多情了。

“那行,你快點看,晚上給我回複。”電話那頭,池立一如既往的雷厲風行,“正好春節放假,時間更好安排。”

如果是平常,陳妙肯定要問池立為什麼突然給她安排相親,還要再和他插科打諢幾句,但現在不合適。

所以最後她沒多說什麼,隻淡定的嗯了一聲:“我知道了,等會兒就看,最遲晚上給你回複。”

池立明顯很滿意她難得的‘乖巧’,又說了兩句,這才掛了電話。

“隋老師,你彆誤會。我不是不滿意你給我介紹的相親對象,隻是不好拂了我哥的心意。”掛了電話,陳妙笑著看向了對麵沉默的隋時安。

“沒事,我沒有誤會。”

雖然男人麵上平靜,仿佛沒受這通電話的影響,但陳妙對情緒感知很敏感,況且還是隋時安此刻還是她的特彆關注。

她有六分把握確定隋時安此刻心情比剛才差了一點。

不過未免感知錯誤,在沒有得到確定答案之前,陳妙不會輕易下結論,所以她準備繼續驗證。

“你沒有誤會就好。”陳妙稍稍憋了口氣,讓自己臉紅了幾分,狀似羞澀地說,“那隋老師,你可以幫我選嗎?我哥發了不少人的資料過來,我也看不出誰好誰壞。隋老師你見識比我多,我相信你的眼光,所以想請你幫我參考參考。”

聽到這話,隋時安停下了進食的動作,終於抬起了頭,朝陳妙看了過來。

陳妙維持著羞澀又期待的神態,沒有回避隋時安的目光。

霎時,兩人四目相對。

“隋老師,你可以幫我嗎?”

女孩又說了一次,黑亮的眼睛裡滿是對男人的信任和期望。

隋時安對上那雙漂亮的眼睛,看著裡麵對她的信賴,本應高興。可此刻,心裡卻苦澀和難耐更多。

有那麼一刻,他想要不管不顧的說出自己的心思,但看著女孩澄澈信任的目光時,又隻能生生壓下了這股衝動。

如果他此刻就表白,陳妙會被嚇到吧?

在她的心裡,她還把他當成老師,當成長輩。

“……好。”

最終,隋時安點了頭。

當然他是不可能真的為陳妙選相親對象的,不僅如此,這一次,他還必須不擇手段的破壞。

他垂下眼,長長的睫毛急速的顫動了幾下,遮住了那抹晦暗。

*

不過吃過早飯後,他們並未開始看池立發來的資料,而是要先去給陳妙的父母上墳。

今天是大年三十,村裡很熱鬨。

從早上開始,鞭炮聲幾乎就沒有停過。

陳妙與隋時安一起,提著香蠟紙錢向陳家父母的墓地走。與城裡不同,農村裡的墳墓大多是分散的,最多是一家人的墳墓靠在一起。

陳家父母便是如此。

他們是出了意外一起走的,幸運的是兩人在一起,死前也沒受太多的痛苦。他們生前恩愛,死後也埋在了一起。

這是陳妙穿進來後,第一次去拜祭原主的父母。

這兩年多來,她借口學業工作繁忙,每到清明年關,都是花錢請村裡的人幫忙拜祭打掃。

不知為什麼,陳妙有些不敢麵對陳家父母。

她畢竟不是原主,甚至替代了原主,她不知道陳家父母能不能接受。不過這種事能逃避一時,卻逃不了一世。

在外人眼中,她就是‘陳妙’,身為獨女,自然要回家拜祭去世的父母,否則便是不孝。

拖了兩年,已是極限了。

因為心裡有點不知名的不安,所以陳妙沒有拒絕隋時安的陪同。這種時候,她確實需要有一個人陪在身邊。

如果這個人是隋時安,那便讓她更有安全感一些了。

她也不知自己為何會冒出這種想法,明明她與隋時安無親無故,兩人唯一的交集還是江欽。

不過此刻陳妙心裡想著事,因此倒是沒有繼續深想這絲不對勁。

“小心!”

陳妙心不在焉的走著,沒注意腳下,不小心踩進了一個小坑,身體失去了平衡,慣性朝前撲倒。

幸而隋時安在旁邊,及時接住了她。

陳妙又一次撲進了男人的懷裡。

但此刻,她沒心思繼續驗證自己的猜測,全副心思都掛在了上墳這件事上。

“……謝謝隋老師。”

她反應比平常慢了半拍。

“沒事,小心一點。”隋時安鬆開她,想了想,問,“怎麼了?我看你臉色不怎麼好?”

陳妙怕隋時安看出來,忙搖頭,胡亂找了個借口道:“沒什麼,就是、就是想起了爸媽。”

“彆傷心,我陪著你。”

隋時安頓了頓,說。

陳妙低著頭,應了一聲好。她有些不敢抬頭,害怕被看出她是在說謊。

陳家父母的墓地不遠,就在附近的竹林裡,走路過去,也就不到十分鐘,所以兩人很快便到了。

陳父是個孤兒,父母早亡,也沒什麼血緣特彆親近的親戚,所以墳地附近很是冷清。

好在墓地被打掃的很乾淨整潔,而且是夫妻兩人在一起,到底沒那麼孤獨。

墓碑上印著陳家父母的照片。

是兩人年輕時的模樣,雖然打扮樸素,但也難掩兩人的好相貌,男俊女美,很是相配。照片上,兩人都笑著,模樣鮮活,仿佛還活著一般。

陳妙跪了下來,怔怔看著墓碑上的文字和照片,不自覺地喚了一聲:“爸爸媽媽,我來看你們了。”

話一出口,她怔住了。

那聲爸爸媽媽,叫得實在太順口了。不知為什麼,對上照片上夫妻兩人的眼睛,陳妙忽覺眼睛有點疼。

“不哭了,李老師和陳老師會難過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眼角臉上傳來異樣的觸感,她才驀然回過神來。耳畔傳來了男人熟悉的聲音。

眼睛脹痛,臉上濕潤粘膩。

是隋時安拿著紙在給她擦眼淚。

陳妙這才發現,不知何時起,她竟然哭了。

可是為什麼會哭?

明明……明明她不是原主。

但臉上的淚痕猶在,她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觸碰到了一片濕潤。心臟處又酸又漲,像是堵著一股氣,難受極了。

怎麼回事啊?

心口為什麼這麼疼?

她又為什麼會哭?

陳妙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氣。她仰著頭,想要咽回淚水,可它們不如以往聽話,這一次完全不聽她的指揮,隻一個勁兒的往下掉。

“爸爸媽媽……”

她無意識的叫著,每叫一聲,心口就疼一下,眼眶就酸一分。

隋時安似乎被嚇到了,跪在她旁邊,難得手足無措。

“妙妙,乖……不哭了不哭了。”

可安慰沒有用,反而讓女孩的眼淚流的更凶。那溫柔的聲音讓人心口更加酸澀。男人神色焦急,再無平時的氣定神閒,滿是慌張失措,最後下意識把人抱進了懷裡。

他不是沒見過陳妙哭,但這一次又似乎不一樣。

隋時安不知該怎麼形容,在感情方麵,他向來要比其他事遲鈍一點,但這一刻,他敏銳的從女孩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濃濃的悲傷。

那股情緒似乎也感染了他。

讓隋時安失去了平常的理智,身體比大腦反應更快,溫柔又用力的抱緊了流淚的女孩。

沒有曖昧的遐思,唯有心疼和焦急。

什麼追求指南,在這一瞬間,他全都忘記了。

“妙妙很乖,不過也很粘人,是個高需求寶寶,需要更多的關心和陪伴。但隻要滿足了她,她就會很乖巧,也很少哭……妙妙最喜歡喜歡被溫柔的拍背和摸腦袋。每次她一哭,隻要輕輕拍拍背、揉揉她的小腦袋,她就開心了……”

反倒是李老師曾經寄給他的信,裡麵的內容忽而冒了出來。

也幸好隋時安記憶好,即便過去了很多年,但他並沒有忘記。他本能地跟著李老師所說來做。

拍拍背,揉揉腦袋……

陳妙不想哭,可她控製不了。她現在淚流滿麵的模樣肯定很醜吧,想到此,陳妙抓緊了男人的衣裳,埋進了他的懷裡,不想見人。

直到背上傳來輕輕的拍拍,然後又是頭上——溫暖寬闊的大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力道很輕,很舒服。

啊這……

隋時安是把她當小孩子哄嗎?

陳妙莫名覺得有些羞恥。

但神奇的是,心裡的惶恐、失落、悲傷……隨著那一下一下的輕拍,當真慢慢平息了下去。

她的眼淚也在不知不覺間停了。

陳妙甚至還生了點困意。

“哎呀,妙妙和時安感情可真好啊哈哈哈!”直到不遠處,忽然傳來了一聲聲熟悉的調笑聲,陳妙才驀然反應過來。

大年三十,來拜祭先人的人家可不少。而村裡不少人去世後都埋在竹林,陳家父母旁邊雖然沒有,但不少拜祭祖先的人都要從這裡經過。

比如現在,正好有一家人過來,結果便瞧見了跪抱在一起的陳妙和隋時安。

幸好兩人目前對外的關係是‘情侶’,所以得到的隻是善意的調笑。

方才隋時安一心隻顧著安慰懷裡的人,而陳妙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兩人都沒有注意到周圍,不想就被看了個正著。

那頭除了叔叔阿姨,可還有小孩子呢!

此刻,大家正看著他們笑。

隋時安的身體僵了,陳妙的臉也紅了——隋時安是忽然意識到兩人的姿勢,他這是不是在趁人之危?

而陳妙隻是覺得自己這麼大了,竟然莫名奇妙哭得這麼淒慘,太丟臉了。

“……抱歉。”

男人在她耳邊小聲道,“我現在就……”放開你。

然而這三個字,卻像是被堵在喉嚨裡似的,怎麼也說不出來。

不舍得。

“隋……時安,我腳麻了。”沒等他說完,懷裡的女孩忽然開口了,許是哭了許久,聲音嬌嬌軟軟,比平常要輕,還多了一點微微的啞,又甜又酥。

她還靠在他胸膛上,說話時,呼出的熱氣自然而然就噴灑在了胸口,蔓延到了光裸的脖頸。

隋時安的脖子瞬間紅了。

尤其是時安兩個字,落在耳裡,更是如輕柔的羽毛在刮蹭,讓他的耳尖也紅透了。

女孩白皙柔嫩的手抓著他的衣裳輕攥著,仿佛也攥住了他的心臟。

“你背我好不好?”

他聽見女孩小聲問。

隋時安下意識應了一聲好。

軟玉溫香在懷,男人的本能讓他根本不可能拒絕,更引導著他想到了很多更過分的事。

他告誡自己,不能多想,不能褻瀆。

然而人的思想是很奇妙的,最重要的是,它往往不受控製,有自己的想法。

心跳又一次快得嚇人。

他垂頭對上了女孩清亮水潤的眼睛,看見了她烏黑的睫毛上顫動的淚珠,眸色瞬間暗沉。

“哎喲,小情侶感情真的好,這是不舍得放開吧。”阿姨們又笑了一聲,“妙妙,時安你們什麼時候辦好事啊?我們可等著吃你們的喜酒啦!”

“阿姨們等著吧,我們辦酒肯定請你們!”陳妙到了隋時安的背上,一邊大聲回著阿姨們的調笑,一邊小聲對隋時安解釋道,“隋老師,你不要誤會,我那樣說,隻是為了應付阿姨們。”

“……嗯,我不會誤會。”

男人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穩。

然而,如果他的耳朵不這麼紅的話,那他的反應還是挺穩重,挺有說服力的。

方才突來的傷心似乎被另一種情緒代替了。

陳妙抱緊了男人的脖子,忽然又提起了相親的事:“隋老師,你說我爸爸媽媽如果看到了我結婚了,是不是會很高興?”

不等隋時安回答,陳妙繼續說:“我們回去就看我哥發我的資料吧。對了,還有隋老師你之前給我的,都一起看吧。我相信你和我哥的眼光,這一次,我肯定能順利脫單。”

話音落下,她清楚的感受到了男人瞬間的僵硬。

那一刻,隋時安第一次意識到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是什麼感覺。

所謂的冷靜克製,全成了笑話。

*

京市。

隋家。

自從成市回來後,江欽便把自己關進了房間裡,就連吃飯都沒有出來,而是讓人送來的。

這與他以往的性子完全不同。

他就根本不是一個能坐的住的人。

吳茗本來想跟進去陪著他,結果也被趕出來了。隋時寧最近忙著與江父離婚,一時也沒有精力管。

直到大年三十這天,隋時寧好不容易抽出空閒回來,便被告知江欽一直沒有出房間門。

家裡的傭人們懼怕江欽發怒,不敢打擾,但隋時寧不會有這些顧慮,直接拿著鑰匙打開了門。

屋裡一片黑暗。

窗簾被拉嚴,沒開燈,外麵的陽光也照不進來,帶著一股沉重的壓抑。

隋時寧皺了皺眉,直接開了燈。

江欽就坐在床上,臉色慘白,眼下青黑,目光有點渙散。直到燈光亮起,他才慢慢找眨了眨眼,看向門口。

“出來吃飯。”

隋時寧沒有多說,隻淡聲道。

江欽沒動,須臾,忽然問:“小舅回來了嗎?”

聞言,隋時寧自然而然以為他還惦記著陳妙,眉心擰的更緊,冷聲道:“對,他沒有回來,現在正和陳妙一起過年。”

她覺得有必要讓江欽明白什麼是事實。

江欽的目光果然更黯淡了幾分,但他沒有如以往那樣暴跳如雷,而是隻輕輕說了一句:“她應該很開心吧。”

相比他,小舅比他好無數倍。

他不是不知道這個事實,隻是無法接受罷了。他又怎麼能輕易接受,自己不如其他人?接受他喜歡的人原來從未喜歡過他,甚至要彆人在一起?

而那個彆人,還是他的小舅。

“你明白就好。”

“我當然明白。”從他連續做同一個夢時,他就明白了。江欽扯了扯唇角,想要笑,卻比哭還難看。

“下來吃飯,今天是大年三十。一會兒我有事和你說。”

隋時寧見他精神雖不好,但還算平靜,心裡也是鬆了口氣。身為一個母親,她當然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成長。

如此,也能更好的麵對家庭的變故。

這一次,她是絕不可能再容忍江家的。

江欽嗯了一聲,難得乖順。

見此,隋時寧放下心來,這才轉身離開了。待她一走,江欽動了動,拿起一旁的手機點開通訊錄,手指在陳妙的名字上停留了片刻。

隨即,他找到了吳茗的電話,撥了過去。

“江哥?”

電話很快接通,吳茗忙問,“你好了?”

江欽沒回答,隻道:“幫我查一個人。”

“誰啊?”

“徐惠子。”江欽目光冰冷,“幫我查一查,她是不是南瑾的私生粉。如果是,我要知道她的全部資料,無論用什麼方法,花多少錢,都可以。”

徐惠子,便是糾纏他的夢境裡的那個讓陳妙毀容,最後把她推進湖裡的人。

江欽希望是假的,希望隻是一個夢。

可如果不是呢?

他不想再看到陳妙死亡的樣子了。

……那樣子,真醜。

所以他要驗證這個夢是真是假。

“還有,幫我注意南瑾最近的動向,有什麼風吹草動都告訴我。”江欽閉了閉眼,但眼前還是陳妙泡在湖水裡的模樣,沒有了半分鮮活漂亮,隻剩下屬於死人的醜陋。

心臟驟然緊縮。

夢裡,陳妙愛他。

真的愛他。

*

“真的要提前?”南瑾工作室,經紀人最後一次確認,“你確定要在今天晚上公布你退圈的消息?”

“我確定。”

南瑾斬釘截鐵的道。

因為沒休息好,他的臉色很差,眉目間還帶著濃重的陰鬱,讓人看的很不舒服。

“不用再問了,我不會後悔。”

“……好,我現在安排。”

經紀人沒有再說任何勸說的話,轉身離開了。既然南瑾認為自己能夠承擔起反噬,那他何必操這份閒心?所以他決定不為難自己了。

大年三十晚,在春晚開始之前,南瑾發了微博。

*

與此同時,吳茗也把查到了資料發給了江欽:“江哥,這個徐惠子確實是南瑾的私生粉,而且很瘋。不過你怎麼知道的?你不是不關注這些嗎?”

江欽沒有回答他,而是看著徐惠子的照片,仿佛又一次陷入了那個可怕的夢靨裡。

徐惠子與夢裡那個推陳妙的人長得一模一樣。

噩夢成真。

第65章

一般能成為私生粉的人, 除了腦回路異於常人,家庭條件都不錯。徐惠子也是如此,她出身富貴,也算是個富家小姐。

最重要的是, 她還是未成年, 目前正在讀高中。

因著家庭和年紀的關係,她在學校裡也是一霸。因為時間很緊, 所以吳茗的調查不算多詳細, 但也記錄了不少徐惠子霸淩同學的事。

她雖然學習成績不好, 偏偏在這方麵天賦異稟,並未留下什麼證據。哪怕鬨出了事來, 也有家長為她兜底。

是以,加上父母的包庇和縱容, 徐惠子非但沒有改正,反而變本加厲。

不久前,徐惠子逼得一個女同學跳樓自殺, 最後人雖沒死, 卻沒了腿。事情鬨大了,她家砸了不少錢用了不少人脈才把這件事壓了下來, 然後給徐惠子辦了休學,說是要好好教育女兒。

“我覺得效果應該不會好。”吳茗早已看過這份資料了, 饒是他這種紈絝,都感歎一山還比一山高,“要管早就管了, 怎麼可能等到現在?不過就是做出來給彆人看的而已。依我看, 估計沒幾天就會把人放出來。到時候,說不定徐惠子會更過分。”

事實也和吳茗說的一樣。

在江欽的夢境中, 徐惠子被放出來後,不但沒有反省,手段還更加殘忍。甚至因為經曆了這次的事,她偽裝得更好。

照片上的女孩還滿臉的稚嫩青澀,還是花兒一般的年紀,生得也和花兒一樣鮮豔。綁著一個規規矩矩的馬尾,穿著校服,淺淺笑著,露出潔白的牙齒,清純又可愛乖巧,誰能想到這像天使一樣純潔的女孩其實是一個可怕的魔鬼?

夢境裡,徐惠子瘋狂迷戀著南瑾。因此在得知‘陳妙’糾纏自己的偶像,傷害他的名譽時,徐惠子厭惡極了那個女人,當然要為偶像討回公道,所以最後她決定用自己的方法為偶像出氣。

毆打辱罵,毀容,甚至殺人。

至始至終,她都認為自己是正義的一方,即便不小心把‘陳妙’弄死了,徐惠子心裡也沒有一點愧疚。

不僅如此,她還能冷靜的毀屍滅跡,做出‘陳妙’自殺的假象。

即便後來事情敗露,最後哪怕被抓住,也因為年齡不夠,根本沒有受到該有的懲罰。

陳妙死了。

可直接殺死她的凶手,不過假惺惺的哭幾聲,被關一段時間,便能被放出來。甚至重新上學,一點點長大,直至到結婚生子,說不定還能幸福到老。

江欽隻覺心口血氣上升,嘴裡滿是腥甜。

原來是他過於用力,一不小心咬破了自己的舌頭。嘴裡的血腥氣濃鬱的讓他似乎又回到了夢境裡。

夢境停在陳妙死後的三個月。

那時,夢裡的他已經準備與陳玥結婚,因為警察的突然問詢,才得知了陳妙的死訊。

在徐惠子殺了陳妙後,因為她做了偽裝,所以起初這件事被瞞的很好。之所以會發現不對,還是因為池立報了案。

夢裡與現實不同,池立並未建立妙立,而是在一個大集團做高管。陳妙出事時,他已經被公司委派出國。

陳妙父母已經去世,池立雖隻是遠房表哥,但已經算是關係很近的親人了。

三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那個時候,網上還有人在罵陳妙蹭熱度、心機婊。認為她這麼久沒出來博關注,估計是良心發現。

誰也沒有想到其實被他們網暴的人早就死了。

即便陳妙的死訊曝出,起初許多人也隻是認為她是自殺——畢竟她做了那麼惡心的事,該羞愧不安不是嗎?

甚至……夢裡,就連他也曾短暫有過這樣的想法。

唯有池立和餘卉不信,兩人都堅持報了警。徐惠子到底年輕,手段稚嫩,警方很快就查清了事情的原委。

最後,他、盛淮、南瑾,他們都被警方傳喚。

當然他們不是凶手,自然不會遭受什麼懲罰,很快就出來了。便是凶手,最後不也還活得好好的嗎?

夢境停在了他們出警局後,陳玥向他提出分手。

一切戛然而止。

至於後麵發生了什麼?其實江欽不在意了。夢境裡的他和現實似乎重合了,在得知陳妙的死訊後,便陷入了恍惚中,過得渾渾噩噩的。

陳妙……怎麼可能會死呢?

她還那麼年輕,她還有很長的未來,她那麼……熱愛生活,珍惜生命,怎麼可能這麼輕易的死掉?

對啊,她那麼珍愛生命,怎麼會自殺?

江欽已經分不清這是夢,還是曾經發生過的現實了。如果是夢,在此之前,他不認識徐惠子,為何又會夢到她?

所以……不是夢。

可他希望是夢。

哪怕夢裡的陳妙愛他,他也希望這隻是一個夢。

至少,陳妙還活著。

對,她還活著。

夢裡的很多事在現實裡,並未發生。

可是徐惠子又是真實存在的。

為什麼?

夢境和現實為什麼有重合又有不同?

江欽隻覺腦袋脹痛不已,裡麵像是有刀子在攪一樣。但奇怪的是,頭越痛,他的思緒反而越清楚了。

他和其他人沒有變,那麼變的是誰?

答案似乎不難猜。

江欽的心臟忽然嘭嘭嘭跳得極快,慌亂、恐懼、緊張、激動、不安……無數種不同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難以冷靜。

“江哥,你為什麼要查這個徐惠子,是不是她哪裡惹到你了?這個女孩有點危險,要不要找人看著她……江哥?”

電話那頭,吳茗沒得到回應,不由提高音量又喚了一聲。

結果話音未落,電話就被掛斷了。

此時此刻,江欽沒心思再談論其他事,他一心隻想證明一件事。掛了吳茗的電話後,他換了一張新卡正要撥陳妙的號。

這時,吳茗的消息發來了。

吳茗:【江哥,快看微博!南瑾發出退圈聲明了】

江欽正要撥號的手指驀然頓住。

他飛快點開微博,果然看到了南瑾的退圈宣言,更看見了微博下那些瘋狂的粉絲。江欽的臉色頓時鐵青一片。

……

南瑾直接在微博上發表了退圈的言論。

哪怕今晚是大年夜,這條微博也迅速傳播開來,#南瑾退圈#的詞條也很快衝到了熱搜前排,熱度一點也不比春晚低。

消息一出,粉絲們都炸了。

事情太突然,很多粉絲都無法接受。不過半個小時,南瑾的微博就被衝爆了。無數粉絲在評論或者私信問原因。

經紀人和工作室的微博也被占領了。

“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突然退圈?”

“是不是有人欺負阿瑾?”

“是被逼迫的吧!不然哥哥事業上升期,怎麼無緣無故退圈?”

“肯定是有人欺負哥哥,要害哥哥!告訴我,是誰!我們給哥哥出氣,絕不會讓哥哥被欺負!”

徐惠子就是鬨得最厲害的粉絲之一。

她那麼喜歡南瑾,怎麼能接受他退圈?而且退圈這麼突然,她不信是自家哥哥的意思,認定有人在背後逼迫他。

畢竟哥哥事業發展那麼好,還有他們這麼多粉絲,他怎麼舍得離開,舍得不要他們呢?

“是不是有人威脅哥哥?”

“是那個陳妙嗎?是不是她強迫哥哥,糾纏哥哥?”

徐惠子直接給南瑾的助理發私信。

不怪她想到陳妙,主要前不久鬨出的事影響還未過去。作為粉絲,徐惠子對這個陳妙沒有任何好感,甚至很厭惡。

當然,她討厭任何與南瑾扯上關係的異性。

何況,南瑾還當眾說陳妙是他的女朋友。即便後來被定義成玩笑,徐惠子依舊無法接受,對陳妙抱有極大的惡意。

再加上南瑾之前去樊落村——徐惠子利用家裡的關係,查到陳妙的老家就是樊落村。

很難說這是不是巧合。

總之,事情發生後,徐惠子更加討厭陳妙了。

沒有得到助理的回複也沒關係,徐惠子已經單方麵認定自己猜測是對的,所以直接去群裡說:“這件事肯定與陳妙有關,哥哥不會無緣無故發出退圈聲明的,這是哥哥的求救。我們要幫他!”

退圈聲明發出後,經紀人一直關注著輿論風向。

雖然與南瑾的合作關係即將結束,但經紀人自認是個負責的人,做事必要有始有終。不然也要壞了自己的口碑。

粉絲會鬨,這在他們的意料之中。

“周哥,大家都在詢問南哥退圈的原因,我們要回嗎?”助理問。

不到一個小時,他們的私信都已經爆了。

“有人認為南哥退圈與陳妙有關,說是要為南哥出氣。”助理斟酌著說,“要解釋一下嗎?”

南哥退圈確實與陳妙有關,但這是南哥的主觀意願,並非陳妙逼迫。相反,作為內部人員,他們現在都知道陳妙對南哥避而遠之。

是南哥在糾纏對方。

經紀人皺眉:“當然要解釋,彆把無辜的人扯進來。”如果南瑾不是退圈,那經紀人或許會禍水冬引,畢竟為了工作和利益,他也沒那麼高尚。

但現在南瑾不是要退圈了嗎?

他們已經沒了利益關係,甚至因為南瑾,他損失不少。

南瑾既然都不怕粉絲反噬,他又何必去做壞人?況且,南瑾不是喜歡陳妙嗎?想來,也舍不得自己喜歡的人受傷吧。

助理應了一聲,在粉絲群裡解釋了一下。

“請大家不要胡亂揣測。南哥這次退圈隻是因為個人原因,與其他人無關……”

有人信了,但也有人不信。

徐惠子就是不信的那類人,並且思想已經走向了極端。她認為官方這樣回複,肯定也是受了威脅,在包庇陳妙那個女人!

所以她很生氣。

不行,她必須要為哥哥做點什麼。

如果……陳妙消失,哥哥應該就會回來了吧?

……

樊落村,陳家老宅。

隋時安背著陳妙回了屋,把她放在客廳的沙發上。

陳妙的腿確實麻了,不過也沒那麼誇張。她當時提出要隋時安背,一是試探,二是想要逗人。

唔……隋老師緊張紅耳的模樣還挺可愛的。

作為一個審美正常的年輕女性,她想多欣賞一會兒,不過分吧?

“中午想吃什麼?我去做飯。”

把她放下來後,隋時安便欲要轉身進廚房。

“隋老師,我是不是很重啊?”見此,陳妙眼珠子一轉,又忍不住起了壞心思,故意說道,“抱歉,讓你受累了。”

明明他們去時,花了不到十分鐘,但回來卻發了將近二十分鐘。所以她這個疑問很合理吧?

說話時,女孩有點失落的歎氣,幽幽補充道:“看來我真的要減肥了……”她垂著頭,在沙發上縮成一團,那模樣頗有些沮喪可憐,讓人憐惜不已。

隋時安下意識搖頭,蹙眉,脫口而出:“不,你不重,不用減肥。”

“可是我們剛才回來用了挺長時間,我看你走得很慢,所以肯定是我太重了吧。”陳妙故作憂傷,依舊悠悠歎氣,可憐巴巴的。

“我走得慢,不是因為你重。”

“那是什麼原因?”

陳妙立刻追問。

當然是因為……因為他、舍不得。

但隋時安怎麼可能把這個理由說出來?

可若不說,他也可能眼睜睜看著陳妙傷心。他知道,女孩子基本都很在意自己的體重。

明明已經是三十歲的人了,此刻卻完全沒了平常的淡定安然,急得臉都紅了。

“……這不重要,反正你一點也不重,很輕的。”隋時安快速地說,“你餓了吧?我去準備午飯。”

說著不等陳妙回答,他就已經快步進了廚房,腳步難得有點淩亂。

身後,陳妙再也忍不住,捂著嘴笑了。

“統統,隋老師是不是很可愛?”

“三十歲的大男人,哪裡可愛了,這麼大一隻了。”係統表示自己的審美很正常,“我覺得他有點奇怪。妙妙,我剛才特意監測了一下,隋時安的心跳比平常快了三分之一。”

“如果不是他麵色紅潤,我還以為他犯心臟病了。”說到這,係統有點擔心。它隻能監測心跳,卻不能檢查隋時安的身體,麵色紅潤也不代表身體真的健康。

“妙妙,要不你還是送他去醫院檢查一下身體吧。”係統憂慮的說,“他心跳太快了,這不正常。”

係統覺得自己考慮的很全麵。

一來,隋時安可是綁定的戀愛對象,如果死了,那任務怎麼辦?二來,係統對隋時安還是挺有好感的,有點不舍得他死掉。

“人類真的太脆弱了。”

係統情不自禁地感歎。

幸好陳妙捂著嘴巴,不然真的要笑出聲來了。

“妙妙,你笑什麼?”

係統疑惑,又有點不滿,“隋時安都生病了,你還笑得出來?我看你挺喜歡他的啊,剛才還誇人可愛呢。”

所以現在怎麼能這麼冷漠?

“統統,我有沒有說過,你也很可愛?”陳妙不答反問。

係統被誇了,有點害羞,又有點驕傲:“我……也覺得我挺可愛的。不過現在最重要的事不是誇我,而是隋時安的身體,妙妙,我說真的,你可要上點心。不然真出事,後悔也來不及了。”

係統語重心長的補充著。

噗。

陳妙憋笑。

“其實心跳過快,不一定是身體出問題,還有其他原因。”陳妙笑著說,“大部分是出在心理上。”

“心理?”

“對,比如緊張、激動、憤怒……這些情緒都可能引起心跳加快。”陳妙解釋。

“那隋時安是因為緊張,或者激動?”

係統猜測道。

至於憤怒,它還是分得清的。

“嗯,算是吧。”陳妙抿著唇笑,“那你覺得他為什麼緊張激動呢?”

“對啊,為什麼?”

陳妙就等著它問呢。

聞言,坐直了身體,又輕咳了一聲,才一本正經地回:“因為他喜歡我吧。”

“我知道他喜歡你啊。”

係統理所當然地說,“但為什麼喜歡就會緊張會激動?以前也沒有啊。”

“當然是因為這次的喜歡與以前的喜歡不一樣啊。”不等係統再問,陳妙直接道,“隋時安喜歡我,是男女之間的喜歡。統統,他想和我談戀愛呢。”

說到最後,陳妙的唇角翹的更高了。

心裡忽然特彆開心。

她當然不是自作多情。

雖然沒有正式戀愛過,但從小到大陳妙被許多人追求過,所以她當然能夠判斷出隋時安是否喜歡她。

在這方麵,陳妙的雷達向來很敏銳,還未曾出過錯。

以前是為了能夠及時避免麻煩,現在……她又嘻嘻笑了一聲。

如果與隋老師談戀愛……似乎也不錯?

在發現隋時安的感情之前,陳妙並未把兩人的關係往這方麵想。當初綁定隋時安為戀愛對象,也不過是無奈之舉。

倒不是說她討厭隋時安,相反,正如係統所說,她對他很有好感。

隻是因著先入為主,再加上原書濾鏡,導致陳妙從未把男女情愛與隋時安聯係在一起。

但真變了,似乎也不反感,甚至有點期待。

她喜歡隋時安嗎?

陳妙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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