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很安靜,連風都靜悄悄的,並沒有跳出一堆敵人包圍住兩人,也沒有暗槍麻醉藥天羅地網之類的東西出現。
秦耳摸摸口袋,掏出一根棒棒糖遞給杭山虎。
杭山虎眼皮跳了跳,還是伸手接了過來。巧克力味,他喜歡。
秦耳自己也摸出一根卡布奇諾口味的,剝掉糖紙塞進嘴裡。
杭山虎沒吃,把棒棒糖插-入胸前口袋。
秦耳嘴裡含著棒棒糖,兩手抄進褲子口袋裡,含糊地說:“人埋伏在村子裡?”
杭山虎:“嗯。”
“那你不帶我進去看看?”
“你有把握?”
兩人對視,彼此都知道對方在說什麼。
“有興趣加入玄門嗎?”
“知己知彼?”
“不,加入你才知道玄門玄術到底能有多厲害。”
杭山虎無語地看著麵前小猴子。
明明一副少年模樣,卻做了掌門人,穩重中偏帶著一點青澀和調皮,也不知道海禦、辛潞和李簡那些人怎麼會甘心讓這個人做了老大。
杭山虎曾經想過秦耳會不會是銀魚傭兵團或那幾個人特意推出來的擋箭牌、送死鬼,實際上暗地裡操縱玄門的人則是海禦和李簡諸人。
包括他所在的秘密組織也分析過玄門構成。
但最後他們都推翻了最初猜測。
因為不管是海禦、辛潞、李簡,甚至是江戟,都不是甘心居於人下的人。
這些人表麵看能力相當,又當慣了老大。任何一名管理者都清楚,有能力的人向來桀驁,彼此又年齡相當,更誰也不會服誰。
就是換了他們自己,誰又會輕易讓一個和自己實力差不多、跟自己年齡層也相當的人爬到自己頭頂,對自己指手畫腳?
所以海禦、辛潞和李簡這樣的人想要在同一個組織裡和諧發展,必然要有人能管住他們,能協調這些能豆豆之間有可能產生的矛盾,還要根據他們的特長給他們分派工作,並做到讓他們每一個人都心服口服。
這個人聲望、能力、人品,稍微差一點,都可能引來海禦幾人的反噬。
若說秦耳背後還有人,那也不是不可能,但有必要推秦耳這個單從麵貌上看就不像掌門的年輕人嗎?
反正是傀儡,換誰不行?
哪怕換上銀魚傭兵團的團長,也更像回事。
最後雖然不可置信,但去掉所有不可能,也隻剩下那一個可能。那就是秦耳真的是玄門掌門,是能讓海禦、辛潞和李簡等人都願意輔佐的老大。
所以彆人會因為秦耳的外貌輕視他,會因為他目前展現出的能力大多數都偏向輔助、治療方麵,就認為他武力值不行,杭山虎卻不會這麼想。
可就算杭山虎認為秦耳很強,但他的認知還是有一定局限性,畢竟秦耳年齡就在那裡,在杭山虎看來,秦耳再強,也不會超過海禦和李簡這些年輕一輩的天才們
。
為此,他一開始就沒有打算把秦耳帶進村子。
他隻是想要借此機會見秦耳一麵,並向他傳遞某些不為人知的消息。
杭山虎很清楚因為此前他的一些行為——暗中調查組織內部某些人和部門、調查杭奕辰的下落等,他已經惹起組織內部某些人的懷疑和排斥,加上他的職業敏銳性,他懷疑自己的手機、社交軟件等都被人監視起來。
今天出來見秦耳,他不但換了一身跟隊友臨時借的衣褲鞋襪,連手機都沒帶。
他是可以背著組織去見秦耳,但不說這樣做會不會給秦耳帶來麻煩,至少他這邊以後想要在組織內部活動就會千難萬難。
一旦他被徹底排斥在組織之外,他想要再查清楚某些事,想要知道他祖父的下落,那就更難。
杭山虎隻能選擇聽從組織內部的命令,幫助他叔父和堂兄,把秦耳釣到鹽村來。
但他也和他叔父表明,秦耳是個很滑手、很聰明的人,他不可能毫無準備就來赴一個陌生人的約——他們兩人前麵是見過一次,但那次他是去秦耳家裡抓捕犯人,某種程麵上,他和秦耳的關係在外人看來就很糟糕。
杭山虎就先說服他叔父,讓他先和秦耳見麵,贏得秦耳信任,順便打探一些秦耳的底細,然後再把秦耳引入村中。
正好第五軍軍長也想知道秦耳打電話主動邀約杭山虎,還提到他,到底都知道了什麼。
同時第五軍軍長和新萊德藍城主也希望能不費一兵一卒地把秦耳拿下,如果能把秦耳爭取到他們這一邊更好——秦耳的治療能力誰不眼饞?誰不希望秦耳能為自己和為自己勢力服務?
所以如果能友好拿下秦耳,那最好。
這也是杭山虎能在村外和秦耳單獨說這麼長時間話,也沒人跳出來破壞的原因。
懷疑,那肯定是要被懷疑的。
杭山虎明白,就算他表現得再忠誠,他叔父和堂兄也會懷疑他。既然如此,他還不如就做自己,按照自己的計劃行事。
“既然你不想讓我進去,那就再回答我兩個問題好了。”秦耳看到有意無意擋在麵前的杭山虎,低笑。
杭山虎:“什麼問題?”
秦耳:“你怎麼看你祖父搞的這個秘密組織?唔,這個問題太泛泛,我們縮小一點概念,你覺得你祖父成立的這個秘密組織,其目前行為、發展和目標,是不是已經偏離了他成立時的初衷?”
杭山虎眼睛望向村口,那裡有光芒一閃而過,那是對他的提醒和催促。
他沒有直接回答秦耳的問題,而是說起了題外話:
“我沒有見過我祖父幾次,但我小時候的家庭教師都是他精心挑選和準備的。直到我年滿十八歲為止,除了上學,我的家庭教師一直沒有斷過,且不止一位。”
“而這些家庭教師除了傳授我知識,也對我的三觀形成有莫大影響,我受他們影響最多的一點,就是不認為新人類和舊人類有區彆,至少沒有人種上的區彆。不管是新人類
還是舊人類,都是人類,他們不應該是對立的。”
“通過這些家庭教師的態度也可以推斷出我祖父對人類同胞們的態度,他對新舊人類的分裂痛心疾首,對故意搞種族對立的人深惡痛絕。”
杭山虎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聲音有點悠遠:“不懂事前,我不記得我見過我祖父幾次,也沒什麼特殊印象。懂事後,我一共就見到他四次。一次是我十二歲時,一次是我十五歲生日,一次是我十八歲成年,還有一次是我考入特彆行動隊。”
“十五歲時,我還比較單純,忍不住詢問他,為什麼不能和我-日常生活在一起。他滿是歉意地跟我說,他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不能陪在我身邊。連來見我,他都是好不容易才抽出時間。”
“我問他到底什麼事這麼重要,讓他不惜放棄自己的家庭、不惜放棄自己的孫子。”
杭山虎停頓了一會兒,“他說,人類的進化出現了問題,才會出現新舊人類,才會出現這麼多這麼複雜的變異。這種變異雖然燦爛,但更像是一種無序實驗,就好像有人在研究室培養出了一堆小白鼠,隨便注射了一些特殊物質,讓小白鼠們出現各種不同的變異傾向,然後觀察哪種變異傾向最適合。”
“至於觀察出的變異傾向到底更適合誰,更不適合誰,觀察者又是誰。就是他要調查的事。他說他要通過調查某些看不見的敵人,來弄明白人類變異的源頭和原因,然後給藍星人類和生物們找出一條真正有未來的進化之路。”
秦耳誠心誠意地拱了拱手,他很欽佩這些為大義默默付出的人們,他們確實能稱得上偉大,犧牲他們認為的小我,來實現大眾幸福。
杭山虎低聲道:“我當時很幼稚,熱切地說想要加入他們,想要幫助他。但他拒絕了,他說因為他的自私和個人意願,才讓我出生,但在我出生後他就後悔了,不是後悔讓我誕生,而是後悔並恥辱他讓我誕生的目的。他說他希望我能擁有自己的人生,希望我能更快樂地生活。”
“我那時還不太懂,隻覺得我被我爺爺排斥在他的人生之外,那時我還很生他的氣。直到我更大一些後,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杭山虎抬頭看向遠方:“他之所以讓我誕生,就是想要培養一個可以接替他的人。他希望有人能把他的誌願傳承下去,希望如果他和他戰友們不能解決人類隱藏的危機,他的下下一代可以。但不知為何,他後悔了,他希望我能遠離他的生活,活出我自己的人生,所以他一直拒絕我加入他的組織。”
“他的長子、我的父親應該就是死於他的誌願。我父親很可能就是查到什麼,被人謀害。我其實並不清楚我父親的死亡原因,我祖父和我叔父他們都不肯告訴我,但通過他們的態度和我個人調查到的一些事情,我多少能推斷出我父親並不是正常死亡或病死。”
秦耳忍不住拍了拍青年的手臂,他就是覺得杭山虎需要安慰,雖然他臉上看著像是不需要。
杭山虎看秦耳的眼神一瞬間相當古怪,但很快他就恢複了那冷漠的處決隊隊
長表情。
你叔父呢?還有你堂兄?他們難道沒有繼承你祖父的誌願?聽你的意思,他們應該也加入了你祖父的秘密組織,對嗎?還有,你祖父既然不想你加入他的組織,那後來你為何又能加入其中?秦耳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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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山虎嘴角拉起一絲譏諷的笑,很淡:“你問到點子上了。”
村口有人走出來,遠遠看到杭山虎和秦耳,就對他們搖了搖手,像是普通對熟人的打招呼。
杭山虎知道,這是埋伏在村中的人等得不耐煩了,同時也想看看他們為什麼就待在村口不進去。
而村裡埋伏的人沒有湧出來,隻不過是因為秦耳還在,並沒有離開的意思。
秦耳也很熱情地抬手搖了搖,嘴中低聲問:“他們的人?”
杭山虎:“嗯。”
“你不用擔心我,就算你帶我進去,我也能跑掉。”秦耳充滿自信地說。
杭山虎冷冷道:“彆自大。他們到底埋伏了多少好手、準備了什麼手段,連我都不知道。”
秦耳誠心實意地說:“兄弟,你是個好人。”
杭山虎的表情看起來像是要打人。
“講真,加入我們玄門吧。懲戒堂需要你”秦耳左邊臉頰鼓起了一個包包,他把棒棒糖換了個邊。
杭山虎抬起手指,似乎想做什麼,又放下,略微加快語速道:“我剛才跟你提過,我最後一次親眼見到我祖父,是在我剛加入特彆行動隊的時候,那是五年前。那次他來見我隻是來祝賀我有了自己的事業,他讓我好好乾,並提醒我不要成為議會長手中的刀,讓我學會自己思考和判斷,要為法律和製度做事,要從大眾利益角度出發,而不是為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