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1日的夜晚,環京市中心,高樓大廈簇擁而成的鋼鐵叢林裡,電子招牌密密匝匝地排列著,像是在牌桌上攤開的一副撲克。
廣場上的每一個巨幕熒屏此時都播報著同一幅畫麵,那是蹲在紅綠燈牌上的灰色怪人,他的身下是一片深坑。
坑洞中躺著一個血肉模糊的身影,那是剛剛被他擊敗的反派人物,“鬼馬人”。
世界先是短暫地陷入死寂之中,緊接著每一名市民都指著蹲在燈牌上的那個身影,開始了經典的戰後喝彩環節。
還是超級英雄電影裡那不可缺少的老三套,有人跪地痛哭,有人鼓掌,有人尖叫喝彩,然後有一個小孩子伸出手指對準他大喊著:“媽媽,是超級英雄,我們被救了!”
詐術人偶撓了撓臉頰,心說哥們的帥照還在超英官網的通緝名單上掛著呢,不過既然你們想搞這一套那就搞吧。
“長得好奇怪的超級英雄,我怎麼在官網沒見到它?”
“為什麼它身上穿著乘務員的衣服呀?”
“它和青鴉混在一起誒,一看就不是什麼好的超級英雄,這奇怪麼?”
“青鴉?”
詐術人偶聽到這個名字的同時,才意識到不對勁,就在這時一道嘶啞陰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仿佛腦髓震顫。
“你玩得好像很開心。”
那個聲音如是說著。
人偶猛地扭頭,看向了同樣站在紅綠燈牌上方的青鴉,人群中有的小孩一看到他就哭了起來,像是看見了令人無法入睡的夢魘。
自從青鴉出道並且成為超英協會環京分部的勞模之後,這座城市的每一個小孩睡眠質量都呈現著直線下降的趨勢,經常有人夢見夢裡出現一隻巨大的烏鴉張牙舞爪地向他們撲來,啃食著他們的血肉。
這就是柯尤慶給人留下的印象,極儘暴戾的手段在杜絕了大多數犯罪事件的同時,也為他在公眾麵前換來了一個橫眉冷對千夫指的處境。
這會兒,柯明野本人正坐在沙發上喝著可樂,看著柏子靈和柏子妮打《雙人成行》呢。
一扭頭看到青鴉的臉,驚悚程度不亞於恐怖片裡回頭看到女鬼撲到臉上大聲嘶吼。他右手一抖,可樂瓶一斜,飲料灑在了小學生的肩膀上。
“我草,你是不是有病啊?!”
柯泳竹先是一愣,隨後上躥下跳,連忙起身拍了拍衣服,黑著臉對柯明野問。
“沒事兒,反正伱等會要洗澡了。”
柯明野後背冷汗直流,敷衍了兩句後,在心中稍緩了一口氣,伸手拍了拍柯泳竹濕了一片的肩膀。
他以前在暗網上看直播時,還冷嘲熱諷那些盜攝者和大反派,每次看到青鴉的反應太特麼的誇張了,至於那樣麼,生怕被吃了似的……結果自己親身體驗這麼一次,才知道什麼叫作沒有經曆過的人無法感同身受。
和他媽的蹦極時還沒綁好安全設備,就被人從身後一腳踹下懸崖沒什麼區彆。
不被嚇尿已經是心理素質很好了。
此時此刻,人偶挑了一下並不存在的眉頭,緩緩從紅綠燈牌上起身,摘下列車帽對他行禮。
“這不是青鴉先生麼,失敬,我剛才都沒發現你在這裡。”
“彆對我行禮,你是通緝犯。”青鴉說。
“對啊。”人偶重新戴上了列車長帽子,“但我在剛才解決了一名和我同個通緝級彆的罪犯,這應該能將功抵過吧,畢竟我的罪名隻不過是在高架橋上縱火,以及炸毀了一座紅綠燈信號杆,至於引發了一次大型裸奔事件這種子虛烏有的罪名吧,我想我是死也不會認的……”
它頓了頓:“青鴉先生,彆看我是一個反派,其實我有著一顆成為超級英雄的心。”
“你真的以為憑你的力量,能靠自己殺了他?”青鴉問。
人偶指了一下坑洞裡那具血肉模糊的屍體,扭頭看向青鴉:“不然呢,它屍體都涼了,你還在質疑我麼?”
“在你把他壓製在坑洞裡的同時,我對他發射了一針抑製劑,注射在了他的體內,使他的‘幽靈軀體’失效了。”青鴉緩緩說著,“否則你很快就會發現,鬼馬人不僅躲過了那次爆炸,還逃出了你的蛛網束縛。”
人偶恍然大悟,壓低了帽簷,自言自語地說著。
“原來如此……我說這個超級反派不是有一招讓身體變得不可觸碰的招數麼,怎麼死到臨頭了還沒用上。”
“它稱不上超級反派,隻是個和你一樣的,無關緊要的人物而已。”
青鴉俯瞰著地上的那具屍體,嘴裡諷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