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2日，日本時間12點15分，新宿區。
墨綠色的JR電車掀翻了沿途的雨絲，停在新宿站的月台邊上。柯明野等一眾人下了車，步行不久，來到了歌舞伎町的街道上。
來時恰好撞上了一個昏沉陰鬱的雨天，但這座不夜城仍然燈火輝煌，流光溢彩。
傾盆大雨中，川流不息的人群仍然舉著傘穿梭於商場、居酒屋和女仆咖啡店之間，令人眼花繚亂的電子招牌鱗次櫛比地高掛於空中，在雨幕裡擴散著朦朧的霓虹光暈。
女仆咖啡店外還站著一個打扮成貓娘模樣的少女，她手裡舉著一個寫著日文的招牌，對著來來往往的路人喊著口號。
“還真有女仆在路邊攬客麼？”橘子皮挑眉。
“這就是日本，懂麼？”清夢說。
“看來哪個平行世界的日本都一樣。”反犬說。
“二次元收收味。”
柯明野一邊走著一邊抬眼看向上空。
高樓表麵的巨大熒屏播放著最新的速衝咖啡廣告——魔法少女九重櫻身穿一身赭紅色的和服，揮舞著太刀從鏡頭的遠處走來，刀身化為一片片薄櫻飄零在天空中，她慢慢走來，坐在花草樹木的中間靜靜品起了咖啡，眼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少女的氣質如初開的染井吉野櫻一樣帶著淡薄的粉紅，卻近似於白，令行人不禁駐足，抬目望向熒屏。
新奇時髦的流行音樂在空氣中飄蕩著，聽說這首歌的主唱是在日本名聲大噪的偶像組合——“通神者八岐大蛇”和“通神者惠比壽神”。
前者的嗓音如蛇嘶一般帶著沙啞的磁性，極具辨識度；後者的嗓音甜美而狡黠，像是古時地主家的小女兒。
從有名的一蘭拉麵店傳來的濃鬱香氣，混雜在雨水的潮濕氣息中，刺激著每一個行人的味蕾。
一家刀具模型店的門口擺置著日本的超級英雄“姬風武士”的畫像，聽說這是一個號稱能夠操縱鬼手，同時使用六把刀戰鬥的超級英雄。
商場的展覽櫃上擺放著假人模型，身上要麼穿著魔法少女的Cos服，要麼穿著超級英雄的戰服，透過展覽櫃看向店內，玻璃櫃裡擺放著一個個魔法少女和超級英雄的手辦，種類繁多。
其中甚至還可以看見魔法少女灰燼的身影，這令柯明野有了一種來到異國他鄉你妹妹還在以另一種形式陪伴著你的錯位感。
路麵上的水窪折射著琉璃藍色的霓虹燈光，同時映出了四人的身影。
他們在來時的路上買了雨衣，就那樣披著雨衣行走在燈火輝煌的歌舞伎町裡，身影單薄得如同一片紙作的剪影，隨時會淹沒在鋪天蓋地的電子招牌中。
很快，柯明野跟著反犬停在了一家掛著“くろてんぐ”招牌的牛郎俱樂部前，直譯過來就是“黑天狗”牛郎俱樂部。
從大門上貼著的告示牌來看，正午時分，這家牛郎俱樂部還沒開始營業，到了夜晚七點正式營業。
反犬摘下雨衣的帽子，直接推開門走了進去。
四人走到了吧台前，隻見一個身穿酒保服，正低頭擦拭著杯子的紅發男人站在吧台後方，靜靜地抬眼打量著他們。
“本店還沒開始營業。”紅發男人的臉上擠出笑容。
反犬操著一口流利的日語說：“我要找一個人。”
說著，他拿出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個身穿酒保服，留著金色齊肩長發，戴著墨鏡的男人。
“跟他說‘頭號牛郎’和‘玩家’這兩個詞，他就會明白我的意思。”
反犬伸手把照片在吧台上向前推去，順帶補充了一句。
柯明野看著這一幕，回想起來時反犬的說法。
那名ID為“裁冰”的黑客在翻看玩家排行榜時，注意到一位名叫“頭號牛郎”的高排名玩家，這引起了她的興趣。出於好奇，她從東京入手開始調查當地的牛郎俱樂部，並成功侵入了這家“黑天狗”牛郎店的監控係統。
她很快發現，“黑天狗”不僅僅是一個商業場所，更是一個反超人種組織的根據點。
並且她很肯定，那名叫作“頭號牛郎”的玩家很有可能就藏身在這家牛郎俱樂部裡。
玩家最了解玩家，裁冰通過觀察監控畫麵裡是否有人表現出一些微妙行為，如瀏覽商城和技能加點，以及對應“頭號牛郎”擊殺數的變化，逐步鎖定了一個可疑人物：“山本雅一”。
山本雅一的行動模式與“頭號牛郎”在排行榜上的動態高度吻合，每次他從監控中消失，就恰逢該玩家在排行榜上的擊殺數增加。
並且每當這時，也正好是這家黑天狗俱樂部行動的時刻，他們通常要麼會盯上在歌舞伎町內消費娛樂的超人種客人，要麼會盯上那些途經此處的超級英雄下手。
此時此刻，吧台後的紅發男人拿起了照片，看了一眼照片上的男人，又抬頭看了一眼反犬，微笑著說：“先生，我們這邊的俱樂部裡沒有這號人物，你們是不是找錯地方了？”
“就是這裡沒有錯。”反犬平靜地說。
柯明野摘下雨衣帽，默默地環顧著四周，可以看見那些用大頭照裝裱著金絲牆壁的牛郎、擦拭著窗戶的牛郎、清理著地麵的牛郎，此時都臉色不善移來了目光。
“他們好像不是很歡迎我們啊。”他用中文說。
“的確。”清夢說。
“是要和我們打架麼？”橘子皮問。
話音剛落，門口的兩個牛郎默默地關上了俱樂部的大門。
與此同時，酒吧裡擦拭著酒杯的牛郎，清理著地板的牛郎，更換著壁畫的牛郎同時轉過身來，不知從哪裡掏出了一把手槍，抬起槍口，對準了四人的腦袋。
柯明野麵無表情地站在四人的最前頭，雙手抄在雨衣的口袋裡。他不為所動，從雨衣下擺流淌而下的雨水打濕了褲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