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倆好可疑啊，不會背著我在聊什麼奇怪的事吧？”
柏秋蕪一邊說著一邊從超市外的冰箱裡拿出冰鎮飲料，然後微微側過臉，用餘光頗為好奇地打量著坐在公共木椅上的兩人。
他們的神情同樣頗為彆扭，張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見兩人的樣子，柏秋蕪微微挑眉，拖長聲音困惑地“嗯”了一聲，然後對著超市裡頭說：“老板，記在我老爹的賬上。”
“好叻。”老板頭也不抬回道。
柏秋蕪擰開飲料瓶蓋，抿了一口，然後抱著肩膀看向兩人：“所以，你們在乾嘛？”
“我們在……”柯曉默說著，微微頓了頓，“沒什麼。就談談他在學校新談的女朋友，這小子死活不認。”
柯明野偏過臉龐，無奈說著：“我都說是真心話大冒險輸了，他死活不信。”
話語間，一輛巴士從超市前方緩慢地行駛而過。兩行車燈短暫地照亮了夜色，伴隨著一陣喇叭聲沒入黑暗中。
“算了，真折騰不過這小子。”
柯曉默沉默片刻，微微抬手，揉了一下柯明野的頭發，然後從公共木椅上起身，沉著一張臉向著家中走去，乘上電梯。
柯明野鬆了口氣，心說還好有老姐來救場，不然以二哥的性格，高低得把他拴在這裡話療一晚上時間。
柏秋蕪悄悄看著柯曉默的背影離去，然後一邊坐到公共木椅上，一邊小聲對旁邊的柯明野問。
“你到底乾嘛啦，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二哥這麼生氣。”
“哪有。”
“二哥那老頭性格都能被氣成這樣，伱一定做了什麼錯事。”
“我去，他生氣就一定是我的錯麼，你彆逗了。”
柏秋蕪白了他一眼，用冰鎮飲料抵住他的脖子，壓低臉龐說：“還招不招？”
柯明野歎了口氣，一邊用手推開那瓶飲料，一邊說：“你們上次開會不還孤立我呢，好意思麼？”
“哦哦，你不還說不稀罕呢。”
柏秋蕪說著說著，忽然垂眼看向長椅一角。
她發現二哥在走之前，還在椅子上留下了一個本子，隨手翻了兩頁，就看到了某人在上麵塗鴉的藍鴞戰服雛形。
“翻什麼翻啊，你這人真的很沒底線誒，亂翻青春期少年的東西。”
柯明野見狀直接急了，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收回了那個本子，塞到了自己的短褲口袋裡。
“我還青春期少女呢。”
“嘔了。”
“你是要把我也氣死是吧？”
柏秋蕪勾起嘴角說著，微微攥緊五指，以一個快得驚人，卻又收斂著力度的幅度打出拳頭，輕輕地“敲”在了柯明野的胸口上。
柯明野頓時雙目圓睜，抬起右手，捂著胸口哇哇直叫，就連腰都挺不直了，臉色一下子蒼白了下來。
“不是老姐，你有什麼毛病啊？！”他扭頭，皺著眉頭說。
坐在櫃台後的老板扶了扶老花鏡，眯起眼睛看向外頭的這一幕。柏秋蕪尷尬不已，伸手拍了拍柯明野的背部，低聲問。
“我就那麼輕輕一碰，你怎麼叫成這樣，碰瓷呢？”
語氣輕描淡寫，她眼底卻是眸光微微流轉，臉色也逐漸凝重了起來。
柏秋蕪心中回想著不久前在臨江商務區上的場景，那時藍鴞被魔女傷到的位置正好就是胸口，他還說自己斷了一兩根肋骨。
這麼想著，柏秋蕪微不可見地看了一眼柯明野的胸口。透過被汗水染濕的T恤看去，能夠明顯看得到胸前一塊青一塊黑的。
她怔了一下，然後微微低頭，輕輕地舒了一口氣。眼中閃逝著忽明忽滅的火苗。平時這個弟弟犯賤的時候恨不得把他打成啞巴，這個時候卻是怪心疼的……
柏秋蕪搖了一下腦袋，扭頭看向籠罩在黑暗中的街道，借著超市的寂寥燈火能看清遠方高架橋上駛過的列車。
片刻過後，在蟬鳴聲中，她欲言又止：“你……”
“我又怎麼了？”
“家人會擔心你的，有什麼事記得跟我們說，彆藏在心裡。”
“嗯。”
“不管做什麼事，都彆太執拗了。”
“我知道啊。”
柏秋蕪低著頭沉默半晌，語氣裡帶著一絲責怪地輕聲問。
“真的知道麼？”
“知道的，知道的，你也跟二哥一個德性，人家是少年老頭，你是少女老頭。”
“好啊，都敢這麼跟我說話了。”柏秋蕪笑，“這下我知道，為什麼二哥被你氣成那樣了。”
“我錯了，我錯了……真彆拉著我話療了。”
“不了。”
“真假？”
“嗯……回家了。”
柏秋蕪撂下這句話，從公共長椅上起身，背對著超市的燈光一步一步走向公寓樓。
“我會保護好你。”
“在失控之前，保護好身邊的所有人。然後……找一個地方安心離去。”
她一邊想著一邊微微揚起腦袋，臉龐沒入樓道口的黑暗中，低垂著的瞳孔中卻閃逝著赤金色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