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城市的某個角落。
夕陽緩緩墜向地平線,餘暉撒落在一片高聳入雲的鐵網上方。
這片鐵網隔離著都市和廢城區,上方貼著一個寫著“禁止入內”大字的牌子。
垂眼望去,密布著粗糲沙石的土地上,積攢著昨夜落雨的水窪蕩出了一片漣漪,映出兩個少女的模樣。
柏子妮和尤明祿兩人緘默不語,慢悠悠地行走在鐵網邊上,時不時透過縫隙,眺望著鐵網對麵的河畔和食草的牛兒。
半晌,前者停下腳步,把背部倚靠在鐵網上,傳出“哐”的一聲輕響。
四周一片荒涼、寂靜,“說不定會有哪個小孩子把這裡當作秘密基地”——隱隱透露著讓人會產生這種想法的氛圍。
柏子妮抬起白皙的右手,輕輕地抓住了鐵網的縫隙。
她垂著腦袋,輕聲問:“所以,我大師傅找你做什麼?”
尤明祿聞言,把雙手背於身後,靠到鐵網上,漫不經心說:“沒有,就找我聊聊心,問我要不要到紐約。”
“那她有沒有跟你說,讓你這段時間暫時離開環京?”
柏子妮說著,微微垂眼,“反正伱也沒有什麼留在環京的理由。”
她知道小紅帽是流浪孤兒,無拘無束,不像這座城市的其他魔法少女那樣:她們要麼住在環京,受困於家人,要麼在環京上學,又或者在環京上班,忽然開口要她們離開這座城市,定然有許多顧慮和不便因素。
“西子月老師沒有說。”
“哦。”
“但她說了相反的話。”
“相反的話?”
“她讓我接下來這段時間待在環京,不要離開。”
柏子妮聽到這話,愣了好一會兒:“……為什麼?”她頓了頓,“我不理解,你待在這裡不是很危險麼?”
“因為我覺得,前輩你說著讓我走,其實心裡很想讓我待在這裡吧。”
“有麼?”
“有,你是個藏不住秘密的人。”
說到一半,見柏子妮張嘴,尤明祿連忙話鋒一轉:“前輩這時候肯定在想,‘明明是個含著垃圾長大的女孩子也配讀懂含著金湯勺長大的女孩子的想法’,我懂的,但請你不要把話說得這麼絕,有傷我們之間的友誼。”
“你啊……”
話語間,貼著鐵網的兩人扭頭對視一眼,臉頰籠罩在一層金黃的餘暉下。
她們輕輕地嗬笑了一聲。
尤明祿收回目光,輕輕低頭,看了一會兒地上足有膝蓋高度的雜草。
這些無人管束的雜草在這片荒蕪的大地上狂野生長,此時正在裹挾著鐵鏽氣息的熱浪之中輕緩搖曳著。
“對了前輩,你不和你哥哥說一下魔女的事情麼?”她忽然問。
“不想讓他擔心。”柏子妮說。
“為什麼。”
“就是不想讓他擔心,還有為什麼?”
“是因為他很弱麼?”
“有這部分原因。”柏子妮緩緩地說,“連你都看出來了,知道他什麼實力了吧?雖然嘴上功夫厲害,但打起來架來完全不行,我可不想看見他受傷。”
尤明祿沉默了一會:“但就算這樣,他還是會來救你。”
“我知道,他就是那樣的笨蛋……”柏子妮輕聲說,“一點自知之明沒有。”說著,她側過臉頰,抬眼眺望向鐵網對邊汩汩流動的河水。
“我想回去休息了,今天很累。”尤明祿忽然說。
“那拜拜。”
“前輩再見。”
不久過後,柏柯家住宅。
柯明野睜開眼,看見了泛黃的天花板。他發了一會呆,然後騰出枕在腦後的一條手臂,拿起枕邊的手機。
“問一問裁冰能不能查出雨宮家那個長子的信息好了,畢竟事關過些天的瘋人院計劃。”
柯明野這麼想著,打開聊天麵板,向裁冰發去信息。
【失敗的Man:有沒有空,有空幫我查一下雨宮家長子的底細,就是之前被我們乾掉的那個姬風武士的哥哥。】
很快,裁冰發來了信息。
【裁冰:他叫雨宮鷹,從出生年月來計算現在是19歲。】
【裁冰:隻能搜到四年前的信息,從四年前開始他就像人間蒸發一樣沒有再出現在任何媒體鏡頭裡,雨宮家也全力打壓著有關他的信息流出。】
【失敗的Man:我剛剛從一個魔法少女口裡得到了情報,說是雨宮鷹被自己的家族逼瘋了,被關到了貝德拉姆瘋人院裡。】
【裁冰:謔,怪不得他人間蒸發了,原來是瘋了,被送進那鬼地方。】
【裁冰:如果這是真的,那你和反犬過幾天去那座瘋人院裡找人的時候,說不定還能見到這位原雨宮家繼承人咯?】
【失敗的Man:有可能。】
【裁冰:沒什麼事我就先下了,還在忙。】
【失敗的Man:對了,我想讓你順便幫我查一查“章魚人”這個超級英雄。】
【裁冰:為什麼?你有這麼小心眼麼,就因為人家在鏡頭麵前挑釁了你,所以就要我幫忙查出他的“獨家新聞”?】
【裁冰:不過有道理,你們下個月15號就要打一架了,現在爆點什麼“章魚人其實是男同,暗戀藍鴞想要
引起他的注意力才鬨了這一出”,或者“章魚人其實是個家暴男,在家裡常常虐待妻子”之類的黑料出來,有利於炒高熱度,對你的英雄生涯有益無害。】
【失敗的Man:不是哥們,我沒那麼無恥,隻是單純好奇他是不是經曆過什麼,不然性格為什麼這麼古怪。】
【裁冰:行吧,等我一些時間,他好歹是一個超級英雄,資料受到協會保護,查出來沒那麼容易。】
【失敗的Man:Okay。】
柯明野發完信息,從床上起身,轉動門把手走出房間,正好撞見了在走廊上玩手機的小學生。
“迪士尼。”
柯泳竹幽幽說著。
“滾,等下去迪士尼你把米老鼠和唐老鴨吃了怎麼辦?”
柯泳竹聞言向他豎起了一根中指,隨後頭也不回走入房間。
柯明野見狀,緩步走向走廊一角,抓住了正趴在地毯上睡覺的尤裡子,伸手撓了撓它的皮毛,把它叫醒後開啟了E級技能——【動物溝通術】。
“喂喂喂,跟你商量件事。”
柯明野蹲了下來,小聲說著。
“不要打擾本大爺睡午覺。”尤裡子說。
“哎,都快吃晚飯了,還在睡午覺呢,我要是能和你互換人生得有多幸福。”柯明野歎口氣,“話不多說,給你看看這個東西。”
說著,他打開了手機上的繪圖軟件,把屏幕挪到尤裡子眼前。
尤裡子眯起眼睛看去。
圖片裡,是一套貓犬類動物專用的“戰服”。
整體配色紅藍相間,尺寸貼合尤裡子的身材,甚至就連金屬尾巴外殼都準備好了,好讓貓類的尾巴裝進去。
但它的頭套卻設計得像是一隻狗的模樣,蠢萌蠢萌的。並且像藍鴞戰服那樣,眼眶處嵌著兩塊鏡片。
設想一下:如果尤裡子穿上了這套戰服,那它的身體將被包裹得嚴嚴實實,隻有鼻子露出來透氣,甚至就連眼睛都被鏡片遮住。
所以,它看起來完完全全就是一隻紅藍小狗。
“這是什麼玩意?”
尤裡子眯著眼睛,頗為警惕地問著。
“你的戰服,超級英雄懂吧?”柯明野忽悠著,“以後你有空可以穿上這套戰服,和我一起出警,我們可以一起出名。”
“但為什麼它設計得像一頭狗?”
“體驗一下當狗的感覺不好麼,藍鴞和他的紅藍小狗。”
“滾,本大爺這麼高貴的物種怎麼可以和下賤的狗類扯上關係,更彆說扮成一頭狗了。”
“一個罐頭。”
“還是給本大爺滾。”
“兩個罐頭。”
“……你如果把這套衣服設計成貓,本大爺就願意穿。”
“三個。”
“也不是不行,但扮狗還是有點勉強。”
“五個罐頭。”
“汪汪汪——!”
尤裡子忽然揚起腦袋,發出高亢的狗叫。
隨後伴隨著一陣“哢噠哢噠”的開鎖聲,二樓緊閉著的房間門同時敞開。
“家裡怎麼有狗在叫?”柏秋蕪打開房門,語氣微微有些驚訝。
“我靠,家裡什麼時候養狗了?”柯泳竹打開房門,眯起眼睛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