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七日,清晨時分。
一如既往,還是煙袋商業街那棟停辦已久的小學,最為靠近操場的教學樓,從下往上數第五層,一條狹長而空寂的走廊上。
此時一個身穿哥特禮裙的少女正倚在牆邊,她抱著肩膀,微微側著清冽的臉龐,目光斜斜地看著遠方緩慢轉動著的摩天輪,靜默不語。
晨光斑駁,籠罩著她好看的臉龐。建立在這座學校旁側的遊樂園一片熱鬨的嘈雜,與空寂的學園形成鮮明對比。
半晌,哥特裙少女從窗外緩慢地收回目光,低垂著頭,頭頂的灰色飄帶在清涼的晨風之中輕盈搖曳著。
她心想:“小紅帽竟然真的被魔女襲擊了……如果是假的就好了。”
不多時,聽到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哥特裙少女微微歪了一下腦袋,眼角餘光看向從走廊入口走來的兩個少女和一隻契約獸。
她看了一眼施奈安,又側臉看了一眼小紅帽說:“她還真的被你抓過來了?”
“這就是我們小紅帽的實力。”科比說,不知為何臉色有些得意。
施奈安耷拉腦袋,怨念滿滿地看了一眼懷裡這隻欠揍的貓頭鷹。
“你到底和誰一夥的?”
懨懨說著,施奈安又慢慢抬起頭來,喪裡喪氣地說:“前輩,有件事我不得不舉報一下:小紅帽她拿火球術威脅我,說是不來參加會議,就用火球術燒了我的彆墅。”
哥特裙少女不以為然:“哦,很有她的風格。”
“前輩,你真的不覺得她很過分麼?”施奈安沒好氣地問。
她開始覺得果然這些魔法少女都是神經病,世界是一個巨大的陰謀論,現在加入魔女陣營棄暗投明還不晚,但是怎麼被那些魔女注意到她的存在還是一件有待商談的事情。
畢竟就科比的智商而言,它給出的建議毫無可取之處,於是施奈安隻好自食其力,靜待良機。
“哪有的事……”小紅帽麵無表情說著,“隻是為了達成目的有時候不得不采取一些極端手段,我們流浪的小女孩在和小狗搶吃搶喝的時候自然會練成這種做事的思維,從小在海邊的大彆墅長大的小女孩是不會理解我們的想法的。”
施奈安諷刺道:“哦……我們在海邊彆墅長大的孩子不會私闖民宅還有拿著火球術威脅彆人,還真是對不起了。”
魔法少女灰燼抱著胸口輕輕一歎,纖長的食指敲打著手臂,“好了,我的三個師傅已經到了,想吵的話在她們麵前吵。”
“三個師傅……?”
施奈安好奇地問,她早就從小紅帽那裡有所耳聞,灰燼的三位師傅分彆是魔法少女同盟會的三巨頭,英國代表:莉萊、俄國代表:烏蒂娜、中國代表:西子月。
而在這三個矗立於世界絕巔的人物之中,她隻見過西子月,在這一個月內其餘二人尚未在中國同盟會這邊露麵過,或許也是因為由她們直接負責的同盟會分部事務繁忙的緣故。
施奈安想了想,問道:“為什麼灰燼前輩的三個師傅會過來這邊,難道說這次會議的內容很重要嗎?”
“太好辣!”貓頭鷹說,“能見到三巨頭,科比我這輩子已經值辣!”
“科比,你可以更有骨氣一點麼?”
施奈安喃喃說著,說句實話,這一個月裡的每一天她心中都會產生一百次把自己的這隻弱智契約獸一巴掌扇死的衝動,但聯想到那樣她就會失去魔法少女的力量,就不得不忍。
此時聯想到在網絡上看見的三巨頭的樣子,她的臉頰微微泛紅,心想如果能把那麼強大高潔的存在用幽光觸手捆起來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這個雙麵間諜當得就值了。
這麼想著,一行鼻血從施奈安的鼻子流了下來,她連忙抬手捂住鼻孔,然後趁著小紅帽和灰燼沒有注意,舉起科比圓滾滾的腦袋快速擦拭了一下鼻血。
“咦,我怎麼感覺自己的腦袋濕濕的?”貓頭鷹抬起頭,困惑地問。
“天氣比較潮濕。”施奈安吸了吸鼻子,淡淡地說。
“原來如此。”
貓頭鷹點點頭,看向窗外明媚的天空,心說這哪裡潮濕了。
三人一獸沿著空寂的走廊向前走去,晨風輕拂,貓頭鷹頭上被染紅的那一撮翎毛微微搖曳。
半晌,走在最前頭的哥特裙少女頭也不回緩緩說道:“我的三個師傅為什麼會過來,你得問一下你旁邊這個戴著紅帽子的,她說自己昨晚被魔女追殺了……這是多大一件事你們理解麼,她居然就在短信裡那麼平平淡淡地提了一嘴。”
說到這兒,她停下腳步,側過白皙臉頰,眼角餘光投向小紅帽,“你確定不是自己的幻覺麼,又或者像平時一樣撒謊了?”
“當然不是。”小紅帽搖搖頭,平靜說著,“我雖然喜歡撒謊,但不會在這種重要的事上開玩笑,前輩你冤枉我了。”
施奈安看著兩人,微微挑了一下眉頭,心說這就是發揮自己演技的時候,終於可以貫徹一下雙麵間諜的精髓了。
她想了想,說:“我比較好奇,那個魔女具體長什麼樣?”
聞言,小紅帽從聖誕禮裙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張折疊的畫紙,緩緩攤開。
“長這樣。”她說。
另外兩人一獸同時側目看向小紅帽手中的畫紙,上方畫著一個頭戴貝雷帽,身穿暗紫色長裙的少女,手中握著一把鞭子型魔杖。她的眼角有著一條向上勾勒的潑墨般的痕跡,臉色蒼白得像是一層紙。
魔法少女灰燼看
著畫紙上的身影,微微皺眉,神情半信半疑;
另外兩者的額頭則是暗暗流下冷汗,科比和施奈安悄無聲息對視一眼,科比的眼神就像是在說:“不要慌啊,施奈安,這種時候露出破綻我們可就完蛋了。”
施奈安懶散的眼神則是在說:“沒事,大不了死給她們看。”
灰燼沉默了片刻,低垂著小臉,深吸了口氣:“那就這樣吧,等下讓我的師傅們看一下,看看她們對你畫的這個魔女有沒有印象。”
“有沒有可能是最近才剛剛出現的魔女,她的實力並不是很強。”小紅帽說。
“的確,既然能把你放跑,那看樣子她一定不是狠角色。”
“當然,也有可能她是故意把我放跑的,我稍微回想了一下,以她當時呈現出來的速度,要追上我綽綽有餘,卻不知道什麼原因忽然停了下來,否則我現在可能已經不在這裡了。”
哥特裙少女聞言,低垂著頭,眸光微微流轉。她忽然抬起手指指著小紅帽的鼻尖,“接下來這段時間你要不來我家住吧,這樣我也可以保護你。”
“……前輩,你認真的麼?”小紅帽愣了愣。
“沒什麼好不好的,這樣比較安全,又或者你跟我大師傅到紐約那邊逛逛。總之不要一個人在城市裡亂晃了,要是同樣的事情再發生,沒人能保證你的安全……”
哥特裙少女抱著肩膀,故作鎮靜語氣,但能從話語間聽出她的焦急和不安。
“那我看情況,如果有必要的話,到前輩家裡住一段時間也可以。”小紅帽輕聲說,心想如果她真的必須以尤明祿的身份待在柏柯家裡一段時間,那主要的問題是該想想,究竟怎麼樣才能躲開大姐的火眼金睛。
如果隻是碰運氣那當然不行,一旦柏秋蕪心念一動在家中開啟了火眼金睛,那她的身份很容易就會敗露。
像是之前那樣,戴著人臉麵具、靠著高領衣物和長袖把全身都裹得嚴嚴實實,終究隻是一時之計罷了,況且在夏天穿得那麼厚重也容易引起疑心——雖然家中有著柯吟之這樣同樣喜歡違背季節奇異穿著的怪咖,但她也不好解釋自己為什麼這麼穿,被老爹和老媽一問容易啞口無言,總不能對她們也說自己是雪屬性魔力的魔法少女,所以比常人更容易感受到冰冷吧……
“對了……如果在皮膚上裹上一層人造的皮膚,再戴上人臉麵具,這樣就可以避免被火眼金睛看穿詐術人偶的樣子了。”小紅帽忽然想到,“隻是反犬他們能找人做到這件事麼,以他的人脈應該不難吧。”
她正想著,一旁施奈安懷中的科比突然興致勃勃地開口說:“灰燼老師,我們家施奈安說她也要到你家裡住,要不帶上她一個吧,我們柔弱可憐的施奈安也需要灰燼老師的關懷,萬一她被魔女盯上了那多可憐。”
“哈……”施奈安頓時臉色一垮,低頭看向科比,“能不要突然來戲麼,我住我的大彆墅不好,非得去彆人家和她們擠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