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回宮(1 / 2)

建宗二十四年臘月,九盛城玄武門。

年關將至,宮裡年味漸濃。玄武門內外,太監們來來往往,穿梭於內廷。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從北側駛來,悄無聲息停在角落。車夫和馬車都裹得嚴嚴實實,看不出身份。

馬車久久未動,引起護衛的警覺。兩名巡邏的金吾衛對視一眼,按著刀柄謹慎向前。走到近處,車夫便主動遞過來一塊腰牌。

金吾衛皺著眉,懷疑地接過腰牌。看清上麵錯綜的圖案,他忽然變了臉色。

“卑職叩見——”

話說到一半,車簾從裡麵掀開,一隻纖白如雪的手出現在眼前,阻擋他下跪的動作。

溫和帶笑的聲音自車內響起,“噓,彆聲張。本宮可不想暴露身份,在這裡被圍觀。”

細白指尖點在刀柄上,輕飄飄沒有重量,張校尉卻仿佛被定住,渾身動彈不得。他臉色忽紅忽白,大冬天愣是出了一頭汗,片刻後僵硬地行揖禮,壓低聲音詢問,“不知貴人有何吩咐?”

似乎覺得這句話很有趣,車廂內傳來一聲輕笑。隨即車簾落下,青蔥指尖收回,淺色衣袖如風劃過,留下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本宮無事,坐一會便進宮,你們不必跟著。”車內聲音頓了頓,複又開口,“天冷地寒,金吾衛守衛皇城,屬實辛苦,本宮謝過諸位。”

隔著車簾,聲音很模糊,但言語間的鄭重分外明顯。城門寒風凜冽,張校尉卻因為這句話,生出一腔熱血,全身充滿力量。

他壓抑心中激動,低聲道,“卑職領旨。”

兩名金吾衛很快離開,走到無人的地方,後麵的護衛小聲問,“校尉,馬車裡的人是誰?”他剛剛落後一步,沒看清腰牌上的字。

張校尉瞥了他一眼,下意識挺起胸膛,“是公主。”聲音渾厚威嚴,但怎麼聽,都透著股得意與炫耀。

小護衛:!!!

他瞪大眼睛,結巴道,“是、是那位公主?我竟然見到公主了!!!”

小護衛臉漲得通紅,興奮勁肉眼可見,沒有一點金吾衛的樣子,張校尉卻沒有出言製止,他也很亢奮。

申帝十幾個女兒,但提到公主,眾人心中隻有一人——前皇後嫡女、寶寧公主越長溪。

越長溪生於建宗八年,繼承了先皇後的美貌與聰慧,是京中有名的才女美人。更重要的是,她溫柔良善,愛護宮人,太監宮女們私下稱呼她“小菩薩”,還說誰能服侍公主,定是祖上積德。

如今親眼見到,還被對方讚賞,張校尉怎能不激動。

隻是……他握緊刀柄暗自歎息。尋常人家,生母過世,父親再娶,孩子都不會有好日子,更何況是天潢貴胄。

寶寧公主出宮三年,如今,為何又要回來呢?

此時,被金吾衛惦念的寶寧公主,剛穿過玄武門、往宮裡走。

宮門寬闊氣派,但是不擋風。臘月寒風刮過,像重錘砸在身上,淡青色長襖吹得鼓起來。越長溪兩手壓緊衣服,巴掌大的臉縮在毛領裡,隻露出一雙狹長明豔的眸子,宛如一隻炸毛的兔子。

她搓動冷冰的臉,捂著耳朵嬌氣道,“好冷!早知道這麼冷,我肯定不會拒絕回宮的儀仗。”

“是誰信誓旦旦說過,低調回宮有許多好處,既有恭良勤儉的名聲,皇上還會心疼。”半枝煞有介事模仿她的語氣,被越長溪瞪了好幾眼,才笑著搖頭,上前替她理好衣襟,溫聲安慰,“玄武門這裡空曠,風才大,到前麵就不冷了。”

順著半枝手指的方向,越長溪向前看。前方是四通八達的宮道,幽深昏暗,像一張鋪天蓋地的灰色蛛網,緊緊籠罩著九盛城。

三年未見,這幅場景熟悉而陌生,越長溪攥緊衣袖,望著兩側高牆,極慢地吐口氣。這九盛城,她還是回來了。

如半枝所說,穿過玄武門走到禦花園,寒風驟然變小,不再覺得冷。今天一直飄雪,青石板路覆上一層薄薄的白色,越長溪拎著裙子,低頭認真走路,每步都踩在筆直的磚縫上。

通往長廊的台階,一塊石磚裂開,磚縫不整齊。越長溪偏頭想了下,忽然拎起裙子猛地起跳,躍過碎裂的石磚,跳進長廊。

完美落地!10分!不參加奧運可惜了。越長溪露出滿意的笑,回頭正要和半枝炫耀,突然被一聲叫喊打斷。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