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山雁撫摸肚子的表情,十分柔和,纖睫也慢慢垂了下來,整個人清冷而靜雅,卻莫名地有一種悵然若失之感。
“若是個女孩兒,那才叫高興......兒子,終是不行的。”他淡淡地說,語氣帶著濃濃的失落。
隻有生下女兒,他才能真正安心。
不然,他總覺得虧欠了沈黛末,沒有為她生下一個繼承人,內心時刻煎熬著。
白茶嘴角的喜悅慢慢淡去,蹲在他的身邊勸道:“公子,您彆灰心,大夫不是說了嘛,現在月份還小,還看不出孩子是男是女呢。”
“他不過是因為看見我臉色變了,才改口給我個安慰罷了,若是個女兒,她肯定一早就跟我說了。”
冷山雁垂著頭,撫摸著小腹的手指微微收緊,柔和的眼神變得有些凜冽:“懷這孩子,又得再熬六七個月,坐月子還得再一個月,生下來的卻不是個能繼承家業的女兒,白白浪費了近一年的時間......”
更可怕的是,在這一年的時間裡,他還不能伺候沈黛末,外麵不知有多少像春郎那樣的小賤人會趁著這一年伺機而動,暗戳戳地妄圖爬上沈黛末的床,做她的小侍。
而他冒著被分寵的危險,千辛萬苦生下的卻隻是一個兒子,生產之後,身材說不定還會走樣,腰肢不再纖瘦,腿也不再細長,臉上說不定還會長斑、生皺紋,根本比不過外麵那些鶯鶯燕燕,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沈黛末被他們勾走。
他們年輕、他們鮮嫩、他們沒有流過產中過毒,他們的身子好生養,可以一個接一個地給沈黛末生孩子,生數不清的女兒。
而他自己,卻成了一個容色衰敗老男人。
想到未來極有可能發生的那一幕,冷山雁頓時嚇得身子都在抖,掐著小腹的手指越來越用力,無儘的惶恐從他的眼底蔓延,像摧枯拉朽的火焰,一發不可收拾地熊熊燃燒遍全身,預想的恐懼讓他幾乎喪失了理智,如同大片大片黑暗濃稠的毒液,駭然可怖遮天蔽日,吞沒了他狹長的丹鳳眼殘存的光芒。
“不如......打了他。”冷山雁的耳膜像有一個厲鬼在扯著嗓子瘋狂尖嘯,操控著他,喃喃地吐出這幾個字。
“什麼?打掉?”白茶驚恐地出聲:“公子,您三思啊!這好歹是您和娘子的第一個孩子,雖然是個兒子,遠比不上女兒,但是......”
“你不懂、我和黛娘成婚快五年...如今已經二十多歲,不像那些十幾歲剛成婚的男子,一年兩年,
耽誤了也就罷了......我、生下這個孩子、再坐月子,再懷孩子再生產,又將近三年的時間過去了,妻主又長期在外打仗,聚少離多,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懷上一個女兒......我、我到時候我早老了,比不上那些男人......我真的耽誤不起。”
冷山雁緊攥著袖子,努力想要平複自己的心情,可是他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辦法讓自己平靜下來。
他平日裡最引以為傲的理智、冷靜、心機,在這一刻煙消雲散,仿佛從未存在過。隻要一想到自己懷孕期間,可能有人趁虛而入,他就像個毫無理智的瘋子,癲狂而瘋魔地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白茶聽了他的話,臉上也是一臉愁容,冷山雁說的確實有理,以他的身體情況和沈黛末帶兵打仗的習慣,想要懷上二胎,估計又得等個一兩年,懷孕生產又得將近一年時間,而且還不知道下一胎是男是女,若是孕期不好,說不定等生出閨女,他都年過三十了。
到時候,沈黛末還會對他有興致嗎?白茶心裡都犯怵。
但他至少不像冷山雁這般關心則亂,到了瘋魔的程度,他趕緊分析利弊。
“公子您可千萬不能這樣想,您忘了您的身子是什麼情況了?您打小被辛氏苛待,導致體寒不易有孕。之前懷上頭胎,可全靠一日不落的助孕湯,之後又不幸流了,孕囊傷得厲害,又吃了大半年的湯藥,如今好不容易又懷上一胎,要是再打掉,孕囊損傷更重,往後怕是再也懷不上了。”
冷山雁抬起頭,眼中瘋狂濃稠的黑暗迷霧慢慢消散,漸漸露出原本的神采。
“......隻能如此了。”他懊惱地抓著頭發,臉色陰沉極為難看,卻又無可奈何。
突然他狹長的眸子一抬,凶厲的眸光帶著野性,肆意吐出他淬著毒液的尖牙:“白茶!等黛娘回來時,替我盯緊外頭那些不安分的男人,什麼春郎、夏郎、一個都不許放進來,若有哪個不知死活的敢在黛娘麵前搔首弄姿,我定讓他到死都不得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