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是從南邊逃難過來的,也不知道多久沒有洗過澡洗過頭,身上的味道惡臭難聞,之前因為戰亂,城裡來了不少這種逃難的,運氣好點的可以被雇傭當零工長工,運氣不好的都在城頭窩著當乞丐,城北那邊就窩著一大堆,這群人估計還是剛逃難進城的。”馬婦一邊給白茶解釋,一邊繼續揚著馬鞭趕人。
擋在道路中央的女人們看到馬車紛紛避讓,其中有一個瘦骨嶙峋的女人看到車裡的沈黛末,就像是看到了希望了一樣,直接衝上來。
她直接跪在馬車邊,高聲喊道:“我是從南邊逃難來的,求娘子收留我,我不要錢,隻要給我一口飯吃就行,我一定當牛做馬報答娘子。”
“娘子彆信,這種外地來的不知根知底,魚龍混雜,誰知道從前是良民還是土匪?”白茶說道。
女人立馬哆嗦著從破破爛爛的衣裳裡拿出了一張紙:“我有戶帖,娘子請看,上麵把我一家多少人、年齡、籍貫、職業等等都記得一清二楚。娘子,我叫查芝,原本隻是南邊洪縣城裡一個普通良民,一直靠做苦力為生,因為打仗家人都死了,無奈才跟著逃難的人群來到這裡的,我已經三天沒吃飯了,求娘子給我一條生路吧。”
沈黛末垂眸。
馬上就要立冬了,安利她在鄉下的那些田地應該也要交糧食上來,她家裡雖然有仆人三四個,但都是男仆,不宜出門下鄉,如今她急缺一個隨行的女仆。
“妻主,如果我們去官府驗明了戶帖真實性,那麼您可以留下她。”冷山雁在她耳畔輕聲道。
“你也這樣覺得?”沈黛末問。
冷山雁點點頭,掩飾著眸中失落,端著清冷持重的郎君模樣,說道:“管理田莊的空缺一直被二哥盯著,可是給他們一家,我實在不放心。不如雇傭這個女人,她是外地來的,跟本地人沒有勾連,至少短期內不會有二心,私吞主人家的東西。二來,如今您成了舉人,以後難免有女客到訪,我一個男人不好招待,還是得有個女仆方便端茶倒水。”
“好。”沈黛末點點頭,對跪在地上的查芝說道:“把你的戶帖給我,我會去請縣丞大人親自查驗,要是你說的是真的,我雇傭你做我家長工,要是假的,你就是私造戶帖,我就將你下大獄,你可願意?”
沈黛末故意詐她。
白茶也在旁邊幫腔道:“我們娘子可是城內赫赫有名的沈舉人,要是騙她,彆說蘇城縣,就連周邊幾個縣城你都彆想混下去!”
查芝一下都沒有猶豫,立馬將戶帖呈上:“娘子拿去隨便驗,我絕對沒有騙您,我們祖上三代都是清清白白,您給我一口飯吃,我絕對死心塌地地跟著您。”
沈黛末看她這樣子,心裡已經有了八成的把握她說的是真話,但為了安心,她還是準備一會兒跑一趟衙門。
“那你就在這裡等我,我一會兒帶你去衙門查驗身份。”
“是。”查芝無比興奮地說。
看沈黛末的眼神就像看到了救星降臨一樣。
馬車繼續行駛。
沈黛末靠在車窗邊,看著窗外的市井風景出神。
“妻主,一冷一熱小心著涼。”冷山雁伸出手,將車簾子拉下,一截雪白的袖口上一點鮮紅色的血跡,瞬間落進了沈黛末的眼睛裡。
“這是怎麼回事?”她立馬抓住冷山雁的手腕,扯開他的袖袍。
之前還沒有流血的傷口,突然間流了許多血,溫熱的血從指腹留到了指甲縫間。
沈黛末神情緊張,手忙腳亂地掏出帕子捂住他的手:“剛才不是還沒有流血嗎?怎麼一下子流了這麼多血?”
“或許是因為傷口太鋒利,剛開始時看不出什麼,時間久了才知道傷著了肌膚吧......小傷而已,不礙事的。”冷山雁淡淡開口,唇角一抹極淡的笑容卻忍不住地搖蕩著。
“這怎麼能叫小傷?疼不疼啊?”沈黛末拿著帕子擦了又擦,鮮血還是一點點地滲透出來,隻能用帕子竭力壓著傷口,免得鮮血溢出更多。
冷山雁輕輕搖頭,又點了點頭,聲音輕和透著脆弱:“有些疼。”
沈黛末一聽,立馬焦急地衝著趕車的馬婦說道:“加快速度,快點回去!”
“是。”
馬車速度加快。
冷山雁靜默地看著沈黛末的臉上流露出慌亂、心疼的色彩,心瞬間像是被熱水浸泡一樣,得到一種奇異的酸脹的滿足感。果然,隻要將傷口撕裂,妻主的眼神終於就又能回到了他的身上,不會躲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