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份正是百花盛開的時節,皇家園林內一片花團錦簇的熱鬨,無數衣著華貴打扮精致的朝廷命夫們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或賞著池中睡蓮,或欣賞芍藥圃內珍貴稀有的芍藥品種,亦有坐在小亭內一邊乘涼一邊下棋的。
冷山雁與這些命夫們並不熟稔,於是一個人站在槐花樹下,盯著一串串白玉寶珠似的洋槐花出神。
“雁郎君,您也來了。”周桑的夫郎孟氏看著冷山雁也在禦花園中,十分驚喜。
“孟郎君,沒想到您也在這。”冷山雁客氣的回應著。
“靜貴君本沒請我,是文丞相的夫郎帶我來的。”孟氏穿過一片梔子花叢,來到冷山雁的身邊,笑道:“真不愧是皇家園林,這麼多奇花異草,咱們普通老百姓平時哪能見到,不過——”
孟氏上下打量了一下冷山雁,語氣淺淺歎息:“好不容易來一次皇家園林,見一次宮中貴人,你瞧瞧其他命夫們,哪個不是打扮得光彩照人?哪像你怎麼穿著一身黑黢黢的衣裳就來了?從前好歹衣服上還有些花樣,這次倒好全黑,多難看呀!”
冷山雁低頭淡淡一笑:“我近來無心打扮,不過您今日這一身衣裳極好,極襯您的膚色。”
孟氏低頭看了看自己月白色的衣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前些日子妻主發了月俸,特意給我買了這塊料子,也說適合我的膚色,今天是我第一次穿呢,畢竟這麼多命夫們在,不好穿得太寒酸給她丟臉。”
“哪裡,您容貌出眾,氣質也好,我粗略一掃,今日所有命夫中唯獨您最好看。”冷山雁笑著說。
孟氏雖然跟周桑在邊境吃了苦,但經過這些日子的溫養也算洗淨風霜,恢複城原來風光體麵的狀元夫郎模樣。
而且他雖然生育過兩個孩子,但氣質溫婉嫻靜,仿佛他旁邊的梔子花一般,與那些貴氣逼人的命夫們截然不同,頗有一種如沐春風之感。
“哪有。”孟氏紅了臉:“論美貌我哪裡比得上你,咦?”
孟氏歪了歪頭,看著冷山雁:“我怎麼感覺今日的你比平時黑了許多?你昨夜沒睡好嗎?怎麼眼圈也黑黑的,好像眼袋也重了些。”
冷山雁低頭一笑:“我近來喜歡料理花草,所以曬黑了些。至於眼圈眼袋...夏天蟬鳴聲太大吵得我睡不著。”
孟氏擔憂地說:“這可不行呀。雖說沈大人目前出征邊境,但早晚會回來的,到時候你就頂著這麼大的眼袋眼圈去見她?也不怕她被你嚇跑了!回去趕緊買些珍珠白梅粉將膚色養回來。”
冷山雁微微一笑:“多謝您,回去我一定去買你說的珍珠白梅粉。”
“喲,這位就是沈大人的夫郎?傳聞中寒山黛娘可是大姚第一美女,我還以為她的夫郎該是怎樣的人間絕色呢,沒想到嗬嗬、”一個打扮精致的男人走了過來,譏諷地對著冷山雁笑了一聲。
男人身後還跟著兩個手拿折扇的命夫,故意用在場都能聽見的聲音竊竊私語:“他怎麼這麼黑啊,都不敷粉養膚的
嗎?”
“眼袋都快垂到嘴角了,怎麼垮成這樣啊。黛娘子的夫郎?說是黛娘子的小爹也有人信吧。
你們懂什麼?咱們日子衣食無憂③,不像人家有一個貪官流放的母親,自然是愁的日夜睡不著,眼圈就像年輪一樣一圈一圈,哈哈哈哈哈哈哈、”
幾個命夫毫不留情地當著冷山雁的麵,肆意嘲弄著他。
冷山雁低著頭一言不發,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堂堂朝廷命夫,當眾嘲笑彆人的容貌,私德竟然如此敗壞,我看你們也彆當什麼命夫了,捧一盆菜去鄉下村子口跟那些老大爺們嚼舌根吧!”一身紅衣勁裝,束著高馬尾的孟燕回怒氣衝衝地走來。
那些人一看是孟燕回,頓時對視一眼。
“怎麼是他啊!他怎麼會在這兒?”
“不知道啊。”
“算了趕緊走吧,他性格潑辣,還喜歡打人,咱們惹不起。”
剛剛還在一起肆意嘲弄冷山雁的貴夫們,立刻灰溜溜地跑了。
孟燕回看他們跑了,沒好氣兒地哼了一聲,轉頭看向冷山雁:“你就任由他們欺淩?簡直軟弱!”
“這位公子怎麼稱呼?”冷山雁問道。
“我是東海靜王的弟弟,孟燕回。”
“原來是世子殿下,沈冷氏見過殿下,多謝殿下仗義執言。”冷山雁恭敬俯身行李。
“......不必客氣。”孟燕回瞧著他這副模樣,神色莫名。
沈黛末的夫郎冷氏幾乎不怎麼出門,也不常參加宴席,但一直聽聞沈黛末對他的寵愛,所以孟燕回一度對他非常好奇。
沈黛末能文能武,為人又十分仗義,更不像那些長期浸淫官場的老油子們,回見人下菜,仗勢欺人。因此孟燕回以為,能被沈黛末獨寵多年的男人,應該也是一位奇男子才對。
但今日一見,孟燕回難掩失望,感覺跟那些出嫁的男人也沒什麼兩樣。
一樣的安分、一樣的溫順、一樣的寡淡無趣,仿佛沒有自己的喜怒哀樂,像個假人。
算了,誰讓他是沈黛末的夫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