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 / 2)

她壞不起來 與金 6908 字 3個月前

靜靠床榻的輪椅極儘華美之能事。木紋似有金絲,色澤淡雅,入手溫潤柔和,是林國鮮有的金絲楠。簡單鋪設的絲綢圖案明麗古雅,質地堅柔,一針一線精密細致,唯有宮中最出色的繡娘才能織造出。

扶手下方有一不明顯突起,若是不經意間碰到,頃刻間能彈出淬毒暗器要人性命。

黑衣女侍守在床畔,默等床上那人蘇醒,低著的眼癡癡望住輪椅,隱隱透出絲絲不可言說的渴望。

直到天邊滲出些許魚肚白,輕輕幾聲咳嗽晃得紗幔抖了抖。

黑衣女侍試探性地問:“國師大人?”

賬內一陣窸窣,單薄虛影慢慢投到青色紗幔上,極輕極淡勾勒出一具脆弱動人的身體。

“……沙棠,是你啊。”她嗓音微啞,卻也好聽得要命,再普通的名字自她唇瓣吐露仿佛也染上一股幽幽冷香,不入畫都成了憾事。

黑衣女侍頭更低了,呼吸不穩:“是,是我。”

“下床洗漱。”

“是。”黑衣女侍頓了頓,“冒犯了。”

隔住兩人的紗幔層層挽起,漸漸現出裡頭的景象。那人下半身蓋在被褥裡,上身僅著白色裡衣,墨發似流水傾瀉聚於枕麵,黑得柔順漂亮。

一雙眸清明淡漠,輕輕掃了眼黑衣女侍又半闔起,顯然對女侍非常信任。

“冒犯了。”

沙棠重複一遍。

常年習武的手指多處有繭,提刀也好使劍也罷時時身在戰場,不可掉以輕心。見花不惜花,見人不憐人。她從未收斂力氣隻為摘下枝頭弱花,更沒有戰戰兢兢去碰某個人。

乍一觸到輕柔綿軟的布料,沙棠幾乎心尖一顫。稍稍用力那截細腰便輕易落到手中,細細密密的微涼如一塊冷玉,叫人萬萬不敢鬆懈。

沙棠屏氣凝神,繃緊身心就為限製掌心蠻力,防著傷到這人。

貼身的衣在動作間散開些許,露出蒼白冷厲的鎖骨,脖頸線條修長,白軟細膩的皮絕無瑕疵。

——這樣的人合該養在金殿裡,搜刮天底下最軟最好的錦緞做衣,十指不沾陽春水,連琴弦也不該讓她撥。那些年坐立馬上挽弓射敵宛若前世。

之後服侍國師穿衣、洗漱,一切都順理成章。

等國師坐在桌前吃飯了,沙棠鬆了口氣的同時莫名有些沮喪:“您帶回來的那隻半妖煞氣太重,屬下無能,守不住它。”

二界有陰界、陽界和陰陽界,陰界有鬼、魔等以陰氣修煉的族群,陽界有人、妖、仙等以陽氣修煉的族群,陰陽界遊離於兩者之間,不為天道所容,出生必帶煞氣,命格極凶。

半妖與妖的區彆就在於此,有煞氣的妖是半妖,天生不祥。

國師前段時日帶回來的這隻更是煞中極品,險些衝死了樓裡幾個命格較弱的弟子不說,還引來天雷劈斷樓前一棵樹。

朗朗晴空啊,眾目睽睽啊。

若清微樓住著的人不是國師,皇後早命人衝進去弄死

半妖了,哪裡會留它到現在?小則影響個人生運,大則折損國運——

“嗯。”國師放下碗筷,“我去一趟。”

沙棠看著還沒她半個巴掌大的小碗,猶豫半天也沒能把‘您要不再用些’這句話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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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

皇後宮裡的嬤嬤滿臉堆笑上前,壯實身板兒不動聲色擋住輪椅去路:“一大早的這是往哪去?不是說要教小殿下識字嗎?”

沙棠小臉一冷,手握住腰間刀柄。

國師雙手交握於腿上,淡笑:“回清微樓處理些事。”

嬤嬤搓著手退開,笑容更深了:“哦哦,這樣。那,那奴婢……”

“不必幫忙,多謝。”

嬤嬤:“瞧您多客氣,奴婢送送您。”

自從國師回宮,皇後宮門口的門檻就叫人撤去了,省了輪椅搬來搬去的時間。

嬤嬤剛送人到宮門,就見扶月公主身邊的大宮女落墨小跑著過來,先給嬤嬤見了禮,然後彎腰問得小心翼翼:“國師大人,您,您還來嗎?”

國師看向她:“小殿下起床了麼。”

“……還,還沒,殿下昨天睡得晚,國師大人能否寬容半個時辰……一、一炷香?”落墨頭皮發麻,總覺得輪椅邊的黑衣女侍目光冷得很。

國師輕笑:“這一炷香給小殿下吃飯,若還不快起,飯也不必吃了,直接去書房見我。”

落墨訥訥應是。

車輪聲遠去。

清微樓。

門口種著的另一棵梧桐樹也沒能幸免,樹乾斷裂的地方正散發絲絲黑氣,空氣中一股燒焦的味道。

太陽升起,亮光照耀著宮裡每一處,偏偏偌大一個清微樓樓頂陰沉沉,像是被世間拋棄。

沙棠低聲道:“大人小心些,那妖物傷了好幾……”

不等話說完,一道緋紅身影以極快速度從二樓竄下來,一呼一吸間就能竄到幾十米遠,所過之處殘留縷縷煞氣,似一條蜿蜒遊動的黑蛇。

沙棠眼一凜,抽刀護在國師身前,眼睛警惕著紅影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