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便瞧見宋白硯領著幾位武侯正打算出來尋人。
蘇懷月忙喊:“先生!我在這兒呢!”
宋白硯聞聲回頭,卻先見到了一身寶藍色長衫的高福,他的臉色一下就變了。
“宋丞,借一步說話。”高福快走兩步,笑眯眯道。
宋白硯驚疑不定地看著那輛馬車。
蘇懷月一臉無知無畏的表情,正站在車前同他搖手打招呼。
馬車的簾子後分明有個人影,他看不清楚是何人,更不敢想象是何人。
“誒,我老師怎麼和你的車夫說話去啦?”蘇懷月仰起頭,疑惑道。
蕭聽瀾淡漠的聲音從車廂內傳來:“既然你老師來接你了,我便隻送你到這兒罷。”
蘇懷月立即應下:“足夠了,今日實在是太感謝郎君了。”
說罷,蘇懷月拎起裙子往坊門口行去。待得她的腳步聲逐漸消失,周遭就徹底安靜了下來。
默了一會兒,蕭聽瀾修長手指挑起簾子一角,往外看去。
坊門上吊著兩個大燈籠,柔和光線灑落下來,將門前靜靜候著的蘇懷月正籠於其間,宛如籠住一個縹緲幽遠的夢。
覺察到他的目光,這似乎隻在夢中才會出現的女子立即朝他露出一個淺淡的笑。
他一時微愣,忽而憶起在蘇州的那十日。
那十日,他與眼前這女子交流亦不算多。對她最多的印象,便是她於簷下回頭朝他如此一笑。
連綿細雨不絕,這女子嫋嫋婷婷行走在白牆青瓦之下,巧眉倩目,容止如詩,倒比那望不儘的江南更多三分顏色。
“陛下。”高福不知何時已經回來,恭敬稟道,“已經吩咐好了宋丞了。”
“嗯。”蕭聽瀾沒有多說,目光仍然留在車弦外。
蘇懷月正仰起臉,同宋白硯說些什麼。宋白硯笑了笑,伸出手,在蘇懷月額上輕彈。
蕭聽瀾忽而問道:“宋白硯娶妻了麼?”
高福道:“…宋丞此前一直在山中修書,似乎還未考慮終身大事。”
蕭聽瀾蹙起了眉。
高福服侍皇帝多年,極會察言觀色,一下子就明白了皇帝的言外之意。
都說安家立命,無家則心何安?如宋丞這樣不慕富貴,不懼威勢的儒生,萬一哪天撂挑子不乾了,還真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怎麼才能讓這種人老老實實在其位、謀其事呢?最簡單的辦法就是促其成家。
有了妻與子,便有了軟肋。此後再有什麼旁的心思,也都得掂量掂量了。
高福順著皇帝的目光往外看。
不遠處宋白硯與蘇懷月正並肩而行,月色星光之下,倒真像天造地設的一對。
他一下子明白過來。
這蘇娘子身份本來敏感,往後處置起來還真是一大難題,不過偏巧她正是宋丞的學生。
如若能夠撮合兩人,那就既綁住了宋白硯,也歸置了蘇懷月,可不正是一箭雙雕的好事麼!
他在心中慨歎天子當真是思慮深遠,開口道:“這蘇娘子與宋丞確實是郎才女貌…”
蕭聽瀾的目光猛然收回,朝他睨了過來:“是麼?”
聲音雖聽不出喜怒,但高福無端卻覺得一股寒意直冒上來,頓時不敢再繼續往下說了。
頭一回,他忍不住尋思,難道自己猜錯了皇帝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