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睬也不睬那車夫,“噔噔蹬蹬'地走回到馬車旁,冷聲朝內道:“小女子無功無德,可不敢接大人您的東西!”
她偏就是不接,他又能奈她何?
既然他要耗,那她便陪著他耗,且看看誰能耗得過誰?
蕭聽瀾靠在車靠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轉著手裡的扳指。
蘇懷月那氣呼呼的一句話落入耳中,言辭聽來凶狠,聲音偏是溫柔,他倒有些無聲哂笑。
他忽而便想起,那時久審這孤女不下,沈千意怎麼形容她的來著?
是了,柔韌...
色如春花之柔,心比蒲葦之韌。
柔、韌,原是如此。
蘇懷月下定了決心要同這輛馬車耗,便教青竹從府裡去搬條椅子,拿本書出來,好好同他們耗。
未防身後忽然傳來一聲牛鳴。
一個沽酒小販駕著牛車緩緩駛近,看見這堆人站在道路中央,不由喊道:“誒誒誒,前麵的,堵在這兒乾啥啊?還讓不讓人過啊?”
青竹正好拿了椅子和書簡出來,那小販看到,立即又喊:“這位小娘子,你要讀書,請去家裡讀,站在這大路上算怎麼回事兒啊?”
蘇懷月給他這麼一說,臉上登時有點紅,隻輕聲對青竹道:“算了算了,咱們回府去罷,彆理他們了。”
她方一轉身,那藍色長衫就喊:“蘇娘子,匣子!”
那黑色鬥笠身形一閃,就堵住了她回府的路。
蘇懷月想要斥開他,又看見他小臂上、肩膀上都沾滿了許多沉泥灰燼,全是搬書時候沾上的。
雖則並不是她的請求,到底還是受了恩惠,那斥責登時便是說不出口。
這時候那沽酒的小販倒也看出幾分意思來,忍不住戲笑道:“哎喲,諸位在這兒唱京戲哪!”
他成年走街串巷地賣酒,嗓門又大又亮,這麼一嗓子,那半條街上的人都回頭朝此處看過來。
蘇懷月一張臉登時是漲得通紅,忍不住對那馬車罵道:
“你這人也忒不講理了!蠻橫!霸道!”
憑什麼他想質問她的時候,就可以那樣不分青紅皂白地欺負她?
而現在表露出來這麼一絲傲慢的歉意,又可以這樣不顧她意願地強加給她?
而況且,不僅是不講理,簡直是可惡的狡猾!
他安安穩穩坐在車廂裡,好整以暇,倒教她在這眾人的注視下進退兩難顧。
可不管她說什麼,那車廂始終是寂無人聲,仿佛任憑她撒氣似的。
也教蘇懷月生出一種錯覺,好像這車廂裡根本就沒有人,憑她一個在這兒唱獨角戲。
在滿街行人或是促狹,或是好奇的表情中,蘇懷月終於僵持不下,氣衝衝一把接過那小匣子,隨後頭也不回地往府裡行去了。
關上府門的那一刻,她到底有些餘怒未消,忍不住朝馬車看過去。
那車簾子不知何時已撩起了一角,覺察到她看過來的目光,那簾子又若無其事地擱下了。
等宋白硯告了假回來的時候,蘇懷月和青竹已經領著丫鬟婆子掃好了一個空房間,替他在分門彆類整理書冊了。
他訝然:“你們,你們搬東西搬得這麼快的?”
他看一眼柔軟纖細的蘇懷月,再看一眼細胳膊細腿的青竹,又環視一遭,也不過都是些普普通通的丫鬟婆子,實在是難以置信。
青竹緊抿著唇沒說話,偷看一眼蘇懷月,帶著意猶未儘的八卦笑意。
蘇懷月狠狠瞪他一眼,張口道:“都是青竹一個人搬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