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懷月有些驚訝:“什麼?”
看著少女懵懂無知的神色,宋白硯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終於道:“吃完,我帶你去看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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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書房燃著的香快儘了,煙灰悄無聲息地砸下來,團起一小片灰霧。
昏昏欲睡的小太監忙掐了自己的手心一把,強打起精神。
往上一瞟,皇帝還在批奏章,沒有去午睡的打算。
倏爾,皇帝抬了抬眼。
高福瞧著那眼神,心裡打了個突:“陛下,有什麼吩咐?”
皇帝將折子往幾上一放,冷冷道:“叫沈千意到這兒來。”
沈千意到的時候,皇帝正在換藥。
幾日前皇帝外出祭奠當年的常威將軍,不曾想遭遇刺客。性命雖是無礙,但受了箭傷。
此事隻有幾個近臣知道,沈千意是其中之一,如今正組織暗探私下調查。他以為皇帝召他來是垂詢此事,但瞧著皇帝的麵色又覺得不太像。
“你自己看。”蕭聽瀾麵色極為不善,“啪”一聲,將奏章丟到了案上。
沈千意垂首彎腰,小心翼翼拿起奏折。
是刑部呈上來的請罪文書,主要彙報了這幾日提審楊家家主楊誠的進度。
八日前,從蘇州押來楊氏一族。
據查,便是這楊家家主楊誠將那冊書公之於眾的。但這並非是最重要的,更為重要的是,將楊誠押解回京的當口,竟發現了前朝太子的蹤跡。
押解楊家人與押解蘇懷月時的情況不同。因為人多,囚隊行得慢,消息漸而就傳播出去。
到京城外十幾裡的時候,前朝那小太子竟膽大包天地率了十數人來劫囚。
隻不過雖是出乎意料,但還是被行動有素的禁衛軍擊退了。小太子倉皇逃竄,自此後又失了蹤跡。
這行蹤不明的前太子一直是皇帝的心頭大患,便著令刑部問個結果出來。
但這些日子以來,進度竟然頗緩。
據奏折中所言,乃是因尚書令沈千意對刑部的手段頗有微詞,致使刑部進度遲緩。
皇帝冷聲道:“你有什麼話說?”
沈千意抿著唇跪下,以頭搶地:“臣無話可說。”
蕭聽瀾冷笑,提起桌上茶盞欲飲,但似乎又覺得難以下咽,將茶杯重重在幾麵上一擱。驚得茶盞一跳,摔在地上,“嘩啦”一聲立即碎了。
底下的小太監嚇得跪成了一片。
就連高福覷著皇帝的神色也不敢再出聲。
“沈千意,朕對你很失望。”他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朕不是沒給過他機會!”
楊誠,他倒也識得,那是他攻打晉城時候遇到的守城將領。
晉城乃通往中原的門戶,攻下晉城,雁翎軍從此便能長驅直入,宛如一柄長槍直指上京。
為了拿下這座舉足輕重的城池,他做了充足的準備,可戰鬥依舊艱難。
那時正是仲秋,山野間已然有些枯草蕭索。秋夜漸而寒涼,他與沈千意在寒霜白露中點燈徹晚,於沙盤上仔細推演。白日仍舊帶著暑熱,他與沈千意又披掛厚重鎧甲,於荒草衰木中千裡奔襲。
雨一直未落下來,每個人心裡又悶又躁。而楊誠風格穩健,穩立於城牆於之上,讓自幽州起兵以來幾無敗績的蕭聽瀾也禁不住懷疑,這是否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山?
可後來他到底棋高一著。攻破城門的那刻,楊誠於中堂靜坐,等待他來取他的頭顱。但通往楊誠府邸的大道兩旁,卻跪滿了哀哀懇求的城中百姓。
蕭聽瀾並非是個嗜殺的性格,在城中百姓的哀求之下,也是惜其將才,他並未殺他。
後來他登基為帝,也曾給過他機會,令他擔任禁軍首領,卻被楊誠婉拒。他於是再給了他一次機會,將其一家老小都放歸太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