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七章(2 / 2)

難承君恩 木裡汀瀾 5988 字 4個月前

要知道這沈千意成日裡端莊做派,十分造作,又怎會任憑自己如此狼狽而不顧聖賢禮?

小吏用力地點了點頭。

“他從哪裡出來的?”

“聽說是從禦書房出來的。”

崔妄細細琢磨著這句話,麵上慢慢浮現出一股淡淡笑意。

小吏湊近來諂媚道:“往後哪還有什麼沈相公,說不定就是崔相公了!”

崔妄往他腦袋上拍了一把:“相公是能亂叫得麼?那得是安邦定國之宰執,方能當得起這個稱呼!”

小吏笑嘻嘻的:“大哥,您隻待審了這楊氏,找出前朝太子下落,還怕陛下不看重您麼?這要還算不得安邦定國,哪個能算的上?大哥若不是下一個相公,誰還夠得上這個資格?”

崔妄聽這一通馬屁,嘴角明顯勾了起來,但還要訓斥那小吏:“囉嗦!”

他轉而看著楊誠,伸手在他臉上輕輕拍了拍,笑道:“休息了這麼久,總算也能好好招待招待你了!”

“對了。”他一麵往衙門走,一麵又想起來什麼,“這姓楊的還有個女兒罷?也給我一並找出來。”

*

宋白硯帶著蘇懷月去尚書省官衙尋沈千意的時候,便見著沈千意正坐在幾案後發呆。

頭發亂糟糟的,胡亂披在背後也沒整理,瞧起來不像個手握重權的高官,倒像個屢試不中的落魄秀才。

宋白硯嚇了一大跳:“怎麼回事?”

沈千意見著是他,起身行禮,苦笑了一聲:“明光先生,沈某失態了。”

宋白硯瞧他這一身狼狽,又忍不住問道:“怎麼會弄成這樣?”

大約也是儒生之間那幾分惺惺相惜,沈千意見宋白硯執意詢問,索性也不瞞他,將發生了何事說了出來。

說完,他忍不住又笑,笑得比哭還難看:“沈某一介儒生,半生以‘仁’為道,自以為正途。如今看起來,這不值一提的‘婦人之仁’,卻實在是不合時宜了。”

宋白硯默了默,歎息道:“至純易折。相公既然身處高位,免不了還是要和光同塵,隨俗而處呐。”

沈千意自然知他話中深意,是勸他不必如此拘泥於心中之道,該變通的時候也該變通,該妥協的時候也應當妥協。

但大抵是他在綠石書院讀了那麼幾年書,習了他老師蘇忠文那一身倔脾氣,實在是不願與刑部那些不顧仁德,隻講術法的人為伍。

沈千意歎息著搖搖頭:“在其位,謀其職,確實是沈某人德不配位了。做個校書小吏,於我而言也許更是一件幸事。”

說完,他注意到了蘇懷月:“啊,這位是蘇小娘子。”

蘇懷月同沈千意行了個大禮:“學生蘇懷月拜見沈相公。曾聽先生言,是相公致信先生,方救了學生性命。救命之恩,無以為報。相公往後有什麼用的上學生的地方,還請直言。”

沈千意擺擺手:“莫喚我相公了。當日那也不過是不值一提的隨手而為罷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蘇懷月聽他左一個“不值一提”,右一個“不值一提”,實在是灰心之至,忍不住卻道:“方才聽沈郎君一言,貶‘仁’之一字為‘婦人之仁’,學生卻不能苟同。”

“孟聖人有言,‘仁,人心也’。而人之所以為人,不就正因著有這顆人心麼?否則與雞犬又有何異。危難之際救千萬人是‘仁’,太平時代救一個人也是‘仁’,又何來‘婦人之仁’一說呢?”

“而學生也正是因沈郎君有這樣一顆仁心,才能苟全性命呐!”

女子聲音雖然柔和,一言一詞卻擲地有聲。明亮的光線裡,她眼中閃爍著灼灼的光芒,神色十分認真。

看著蘇懷月的神情,沈千意心中升起一股懷念之意。

到底是蘇忠文的女兒,說話的神情同他那已逝的老師真是一模一樣...

不,他轉念又想,其實不一樣。

若說他老師是千仞巨石,眼前這女子便是涓涓細流。

巨石在重壓之下儘管能夠堅守不殆,卻總免不了粉身碎骨的一日;細流卻可以從撚緊的指縫間流出,總有一日能夠彙納百川,成就汪洋。

如他老師那般剛而勁,固然是令人敬佩,卻總教人想起些“玉石俱焚”的慘烈;而如眼前女子這般柔而韌,乍一看不那麼起眼,也許卻更能夠在風雷之下以生生不息的姿態努力存活下去。

沈千意經蘇懷月安慰,心下倒也好受了幾分。不欲再議論此事,轉了話題:“二位來尋沈某,所為何事?”

宋白硯這才道:“聽說《綠石紀聞》一事的始作俑者已然被捕,原想托沈郎君引我們看看。”

沈千意了然。蘇懷月差點因此事丟了性命,想看看到底是誰害了自己,也是情理之中。

便從腰間取下一個金色的魚符袋。那魚符袋同旁的魚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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