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壁光潔濕潤,根本無法攀爬。在這裡無論是靈魂還是□□,皆無法逃脫,楊豫挨著一側牆壁,另一側卻像是無法到達的彼岸,連視野裡都看不見蹤跡。
這裡是人為創造的巫師墳場。
今日還是回收日,頭頂的池水像是沸騰了一般,不斷有首飾從上方拋入,又從池水底部叮鈴哐啷地砸在山丘一樣的囤積上,好像是下了一場雨。
每有一個首飾墜下,她身側的黑霧就更加凝聚一些,仿佛終於有個能傾訴的人,所有靈魂迫不及待地湧在她身旁,用那些她已經聽不懂的語言傳輸情緒。
淚水漫溢臉頰,她的視線也都像是被雨淋濕了一般不透徹。真奇怪,自己好像是一個壞掉的閥門,淚水不停流出,她卻無法感知悲傷,木木地、毫無目的地向前走去。
她摸了一把臉,將心靈的窗戶擦乾淨。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耳旁倏地閃過一聲碰撞,清脆而又響亮,將楊豫緩慢行走的動作都拉扯得踉蹌。
是鏈接她手腳的鐵鏈,掛在了一個開口鐲子上。銀黑色的方鐲閃爍著令人安心的光,她好奇地湊過去看,身軀幻化回黑貓,借用貓的直覺,遲疑又專注地嗅了嗅。
——煉金術士的氣息。
仿佛所有被關閉的情緒都重新回來了一樣,早就淚流滿臉的女巫忽然瘋了一樣掙紮起來。她撕扯著身上的束縛,咬牙切齒地往向頭頂無邊池底,齒間的虎牙蠢蠢欲動,想要遊上去一口咬斷獵巫隊的脖頸。
但終究隻是徒勞。
掙紮的動靜漸漸,停歇了。
取而代之的,一聲嗚咽似的悲鳴響起,轉瞬即逝地消失在了這片空間。
方鐲上流轉的銀光暗淡,其中的靈魂已然消逝,卻被扣著鎖鏈的楊豫珍視地撿起,吹滅其上的灰塵。黑發女巫幻化回人,一雙清寒的眼眸寂寥無聲。她毫無表情,繼續向前走去。
黑霧越發凝結,順從地聚攏在黑發女巫身後,長至腰間的黑發在腰間浮動,眷戀地卷曲勾在衣服上片刻後,被團凝的黑霧拽至地麵,溫柔又悲哀地輕輕撫過每一個破碎的首飾。
同樣的麵孔,0031少見地看她如此狼狽,
楊豫的眼神逐漸失去光彩,墨色的痕跡宛若倒影般充斥全身,身後的拖尾愈來愈長,宛若一個鋪天蓋地的鬥篷,蓋住這片墳場的一切痕跡。
她失去理智的前一瞬間,聽見0031的機械音有一瞬間失真,又似乎被一種更為柔和的語調取代。
「宿主,你會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巫師」它輕輕歎息著,微不足道的悲憫促使它為楊豫勾勒出瀕死的幻想,「並且我保證,不會出事。」
「睡一覺吧,睡一覺就什麼都不會記得了。」
沒有星星的澈藍池水宛若星空一樣,在逐漸失去光彩的世界暗淡,黑暗之中,有人吸了吸鼻子,不易察覺地抽泣了一聲。
「宿主,晚安。」
——
煉金術士沒有能夠以一敵百的武力,也沒有悄無聲息殺死所有人的毒氣。但回收日一切風吹草動都值得警惕,不會巫術的煉金術士出現在教堂外部時,依然被毫不客氣地束縛捆綁帶入了禮堂。
“教皇,我們在外麵抓到一個平民巫師。”
平民和巫師這兩個詞本不該聯係在一起,但看著謝晉遠標誌性的巫師打扮,守衛仍然選擇封住他的口鼻,束縛他的手腳,將其帶到禮堂的邊緣,和已經提交完功績的獵巫人竊竊私語。
十二號瞧上一眼,沒太在意,“來不及轉化,排在最後,把他一起丟下去就行。”
排成長隊的獵巫人速度很快,白袍人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儀式,將那深不見底的坑洞都填出一個淺淺的底部,依稀能看見一些下方的景色了。
漂亮的、小巧的珠寶落入池麵,層層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