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雁回微紅了眼圈,扭頭瞪向抓著自己的混混,皺了眉不客氣的回懟,“我哪有這個力氣將人撞到地上,還撞斷手。……我是小汽車嗎?!”
明明是很認真的回懟,卻因為這句“小汽車”把抓著蘇雁回和躺在地上的兩個混混都給逗笑了,一下子沒崩住,齊齊噗嗤了一聲。
“嘿……你這丫頭還挺逗。不過逗也不行,快點拿錢!”小混混繼續凶神惡煞。
彆看蘇雁回平時大部分時間文文靜靜一副很好說話的軟綿模樣,但一旦的脾氣上來後也是很硬的。尤其是性格上有些執拗,總覺得不應該放任不正確的事。
哪怕也許大部分的人都在跟著犯錯也一樣。
“沒有!”蘇雁回憋著氣硬邦邦的回答,一用力就想將手抽回來,可惜徒勞無功。頓了頓又開口,“大不了叫警察來啊,我們去警察局掰扯!”
“嘿……脾氣還挺大。”躺在地上裝傷的小混混開口,躺在地上就跟躺床上一樣,沒半點不自在不說還顯得愜意。一看就知道不止一次做這樣的事了,“趕緊的給錢,不然就不是三五塊能解決的了。”
就在蘇雁回還想說什麼時,終於買到馬票的約翰從人群中擠出來,一眼便看見眼前這一幕,他一個老油條當然明白是怎麼回事,一麵喊著“怎麼了?!怎麼了?!”,一麵湊過去。
第一件事先將一直抓著蘇雁回手臂的小混混拍開,又把倒在地上的那個扶起來,笑哈哈的把對方身上的灰塵給拍乾淨,一麵說著“哎呀……這是今天才跟著我出來的學徒,兩位小爺見諒、見諒啊。”
一麵掏出一元錢塞到兩人手上,“行了行了,小姑娘不懂事,彆介意啊。這個就當是請兩位喝茶看戲了。”
“這還差不多……”小混混滿意的看著約翰塞到自己手上的錢,衝蘇雁回有些得意的揚了下下巴說,“下次有點兒眼力勁兒!”
這才說了聲“走!”,和同伴離開。
相當耀武揚威。
氣得蘇雁回等著兩個混混的背景都不知說什麼好,忍不住扭頭看向約翰,對於他的行為很是不開心,“為什麼要給他們錢,他們就是訛錢,騙人的!”
“我知道啊。”約翰回答得漫不經心,抬頭左右看看後對蘇雁回說,“走,我們去那邊看比賽!”
說完也不等蘇雁回答應,自己就先自顧自的快步離開了。
蘇雁回見狀,哪怕並不想跟也不得不跺了跺腳,憋氣跟上。
這是她第一次來跑馬場,雖說曾經也在電視上通過連續劇看過零星的相似片段。但隔著屏幕的轉身即逝,和身處當下親自體驗後的感覺,自然是不一樣的。
一場跑馬開始,無數的賭徒握著手上的馬票神情激動的喊著自己下注的號。好像隻要聲音夠大便能幫助賽馬贏得比賽似乎的。
很快三分鐘都沒有的比賽一結束,便是另一場熱鬨的上演。
有贏了錢歡呼雀躍,拿著自己手上馬票狂親的,也有哀嚎連天,將手上馬票撕得細碎,憤怒丟在地上不說還踩幾腳的。
真是人生百相。
而約翰明顯是運氣比較好的那群人,歡呼後便興奮的拿著馬票擠出人群,跑到蘇雁回麵前大手一揮後開口,“拖你的福贏錢了!走!我請你吃頓好的!”
蘇雁回一愣,“你今天不談生意嗎?”
“嗨,現在還早呢!”約翰無所謂的說,“走吧,吃了午飯再說生意的事。”
說完也不等蘇雁回應聲,哼著小曲便率先離開。
蘇雁回沒法兒,隻好先跟上。
所謂吃頓好的,其實也就是在馬場外隨便找了個小攤,請蘇雁回吃了碗四銅元的餛飩。
比巴掌大些的土碗,一點兒麵湯加上四顆餛飩,便是慢慢的一碗了。
這種原本就是小吃類的,蘇雁回以前在上海的時候,和同學們逛街逛累了就會吃上這麼一碗,不會太滿腹,但又能暫時解解饑。
算是比較小貴的小吃類了。
至於西餐甜點店一類的蘇雁回不是去不起,隻是自己的同學家中條件雖可以但和她那時相比還是有差距的。再說餛飩也沒什麼不好啊,一樣好吃,而且大家還會很開心。
這份尋常放在蘇雁回身上便成了難能可貴的“平易近人,沒有大小姐的架子”,也是大家比起白家二小姐白蘭聲,更願意和蘇雁回這個三小姐玩的主要原因。
隻是當時並不在意是否能果腹的普通小吃,放在現在卻變成了一種奢侈。
一碗四銅元的餛飩,裡麵也隻有四顆而已,而且還不是皮薄肉香分量足的那種,說實話蘇雁回覺得還抵不過今天早上同等價位的兩個包子有分量。
就在蘇雁回吃完餛飩,慢慢喝完麵湯打算再給自己點一碗時,三碗餛飩已經下肚,一抹嘴就站起身的約翰一麵掏錢一麵衝蘇雁回開口,“今天沒什麼做的事,要不你先回去?哦,明天直接在買辦行門口等我就好了,彆上樓啦,啊?!”
說完也不等蘇雁回反應,便將錢遞給餛飩攤販,一麵囑咐,“哎,老板,再給小姑娘上碗餛飩,剩下的幾個銅元找補給她。”
“啊?可是……”蘇雁回聽了,放下碗才說三個字就隻看見約翰火急火燎往馬場衝的背影。
……今天根本什麼都還沒乾啊。
蘇雁回坐在小攤邊還有些發愣的時候,餛飩老板已經將另一碗餛飩給她盛好端過來了,還有該找補給約翰的五個銅元,“小姐,來,這是餛飩和找零。”
“嗯,謝謝。”蘇雁回回神道謝,並從老板手上接過錢後,又朝約翰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歎了口氣後還是決定先填飽肚子,之後再考慮其他的。
剛好這個時候餛飩攤位的老板忙完稍閒,擦拭完桌子後便拿著抹布順便擦擦手,一麵好奇的看向蘇雁回,想了想才開口,“小姑娘,你是那個賭鬼的女朋友啊?”
“啊?”蘇雁回聽聞,有些呆的抬頭看向老板,立刻明白是被誤會了,滿擺手,“不是不是,我是他的學徒。”
不過這話剛出口就見老板臉上滿是不信,還帶著點兒“你們這個年紀的小姑娘臉皮薄,我理解、理解~”的神情,讓蘇雁回更想加把勁兒解釋了。
但話沒出口老板已經拿了凳子在她旁邊坐下,笑著又看了看她後嘖聲,“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孩子。”
這皮膚,這手,還有衣著和氣度。和她以前見的那些跟著大老板來跑馬場的姨奶奶都不一樣。
雖然那些富人家的姨奶奶也是穿金戴銀,昂首挺胸的。但那個樣子更像是染了一身好看顏色的母雞的得意,再五顏六色,那還是雞,變不成鳳凰的。
而麵前這個姑娘卻不同了,身上那股子勁兒就讓人見了,覺得不一樣。就像……渾身有種很淺很淺的朦朧光暈一樣。
像……像她以前去公園賣混沌時,不經意看見在湖上悠閒自得的天鵝。
不過不是那種已經羽翼豐滿的天鵝,是那種還帶著絨毛,還需要保護的小天鵝。
特彆乖。
老板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做生意這麼多年也見了不少人,但就是覺得蘇雁回特討人喜歡。而且是越看越討人喜歡。
所以就忍不住想多嘴說兩句。
“哎,先不管你說的是不是真的吧,但……小姑娘,你得離那個人遠點兒你知道嗎?”老板又湊近蘇雁回,小聲嘀咕,“賭錢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遲早會害了你的。”
說到後麵時情緒略顯激動,也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自己。但這個猜測是不是真的,至少蘇雁回是吃不下她這份餛飩了。
――就在老板湊過來的時候,她很清楚的看見一滴唾沫星子噴進了碗裡。
蘇雁回很為難的乾笑兩聲,看看老板,再看看自己其實還能吃點兒,卻沒來得及動一口的餛飩。慢慢將碗放下後,對一看還有很多經驗想和她分享的老板開口,阻斷她的話頭,“老板,我還有事,先走了。”
“哎?這一碗小姐你還沒吃呢。”老板看看站起身的蘇雁回,再看看擺在她麵前,一口都沒動過的餛飩。
“是呀。”蘇雁回很是可惜的看著那碗湯色奶白,點綴翠蔥的餛飩,重複了一句“確實一口都沒吃呢。”
頓了頓後又看向老板,笑,“所以是真有事,老板再見。”
說完也不等大媽回答,便轉身沿街邊快步小跑,打算趕電車回買辦行。
看約翰這個架勢,是打算整個下午都泡在馬場賭錢了。她打算回買辦行,看看能不能有什麼事可做,如果實在沒有……那就把約翰位置的辦公桌打掃乾淨吧。
畢竟以後她也要在那兒坐呢。
“……還真是有急事啊?”餛飩攤位的大媽看著蘇雁回小跑離開的纖細背影,喃喃。
低頭看向那碗端上來沒動過的餛飩後,乾脆端到自己麵前,拿起蘇雁回的筷子夾在腋下隨意擦了擦,唏哩呼嚕的吃了個乾淨。
之後一抹嘴收拾了碗筷拿去清洗,心情頗好。
要是再來幾個有急事又付了錢的客人就好了,這樣她又能節約一頓飯錢。
嘿~連筷子都能少洗一雙。
大媽心裡美滋滋的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