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等待的人裡還包括年嬌和約翰,比起蘇雁回和宋穆然坐在位置上的從容,年嬌和約翰可是好幾次站起又坐下,坐下沒多久又重新站起翹首盼望,一副老父親老母親等待遠歸的兒女一樣。
次數多了惹得蘇雁回忍不住開口玩笑,“你們兩個這是商量好的嗎?這個坐下那個就站起來,那個坐下了這個又站起來。”頓了頓後寬慰,“放心吧,這一路上有大管家他們照顧,保證等會兒火車到了,你兩能看見兩個活潑搗蛋的小鬼的。”
年嬌“嘖”了一聲,並嬌嗔的輕瞪了蘇雁回一眼,沒好氣,“你看看你這個乾娘,真是一點兒不稱職,虧得白笙每次給我打電話都是‘乾娘前,乾娘後’的問。”
說著話的時候語氣裡有些酸,實在是蘇白笙從小就最喜歡蘇雁回,老是屁顛兒屁顛兒的追著她跑,奶聲奶氣喊娘。
後來蘇雁回便乾脆便認了這個乾兒子。
還笑說這是同身為蘇家人的緣分。
“都說兒女債、兒女債。有些兒女是來討債的,而有些兒女是來還債的。”蘇雁回笑嘻嘻的和年嬌開玩笑,“我想白笙就是欠了我的債,這輩子來還的。”
“哎。那我慘了。”年嬌聽了笑,“我上輩子一定是欠了他母子很多債。”
話音剛落,眾人便跟著笑了起來。
等笑音暫落時年嬌微正了臉上神色,又開口,“但白笙和雲巧這次能來也好,至少……彆讓王家、錢家欠的債帶到下輩子去。”
頓了頓搖頭,“這輩子倒黴遇見這麼一群人就夠了,實在不用下輩子還見。”
約翰聽了,伸手輕輕拍了拍年嬌的肩膀。給與無聲的安慰。
蘇雁回坐在那兒,和宋穆然十指交握,臉上帶了點兒笑意,目視前方淡淡開口,“放心吧。這輩子和這群人,也就到此為止了。”
頓了頓後,蘇雁回朝身邊宋穆然的方向靠了靠,偏頭看他,微壓了點兒聲音衝他眨眨眼又說,“剩下的時間,我們一起玩兒。”
這話說得跟小朋友似的,聽得宋穆然啞然失笑,微微搖了搖頭後微微握緊她的手,慢吞吞笑著應聲,“好。”
反正他已經很習慣了。
倒是坐在一邊的約翰和年嬌,見這兩人這另類的膩歪。齊齊扭頭看了幾秒鐘後又扭頭互相對視一眼,乾脆一起站起來往月台的方向又走了兩步。
一麵走約翰還不忘大聲念叨,“這火車怎麼還不來啊!”
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模樣。
蘇雁回見了,和宋穆然對視一眼,均從彼此的眼裡看到笑意後,又偏頭朝宋穆然肩頭倒去,一點兒不覺得自己的膩歪有什麼不對。小鳥依人的樣子,讓宋穆然很是受用。
而火車也總算在單身狗舉起火把前,在進站口傳來鳴笛。
雲巧和蘇白笙總算到了。
“走吧。先接兩個小朋友。”蘇雁回先站起身,扭頭衝宋穆然笑。一麵說一麵手上微微使勁,將他從座位上拉起來。
幾個月不見雲巧和蘇白笙又長高不少。尤其是蘇白笙,比蘇雁回走時又長高了半個頭,現在穿了一身淺灰色小西裝站在自己麵前,簡直就是個可愛又俊俏的小紳士。
“乾娘,你好像變黑了。”蘇白笙有些發愁的拉著蘇雁回的手,比宋媽還憂心忡忡,“你不是開了家金玫瑰嗎?怎麼沒照顧好自己啊。”
“臭小子,我也黑了你怎麼不問問我?”年嬌覺得蘇白笙厚此薄彼,用手捏著他的耳垂,做出一副惡狠狠的表情問。
“那不一樣啊。”蘇白笙回答年嬌,“姨媽你就算黑一點點那還是又健康又漂亮的大美人,可乾娘曬黑了就不行啊。”
“哦~你是說你乾娘長得不好看,才需要白白淨淨的一白遮三醜。”約翰在旁邊插嘴,調侃的口吻一聽就知道是在欺負小朋友。說完這句話後扭頭就看向蘇雁回,當著蘇白笙小朋友的麵告狀,“你聽見了吧?白笙說你醜。”
“哎呀……約翰叔叔,你太壞了。”蘇白笙覺得他在一群大壞蛋裡還能獨自成長成一名正直的小朋友,實在太不容易了,著急解釋,“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約翰繼續逗蘇白笙,衝他眨眼,壞得很,“為什麼你年嬌姨媽能黑,你乾娘就不能黑?”
“是啊。”年嬌在一邊雙手抱肩,跟著起哄,挑眉看著蘇白笙,“今天你不得罪一個是出不了上海灘的火車站的。快說。”
頓了頓後又補充,“剛好火車還沒開走,回答錯誤也剩時間,直接給你丟上車又送回去。”
“……哎。”蘇白笙呆了半天歎氣,“你們就不能少為難一下我嗎?我才七歲呀。”
他太難了。真的太難了。
“不行,就是趁著你現在還小所以才為難你呀。”年嬌一副大惡霸的樣子笑著說。
至於同行的雲巧,早就挽著年嬌的胳膊在一邊偷笑了。
蘇白笙沒辦法,隻好一扭頭便看向一直在旁邊不說話,就笑意盈盈看著的蘇雁回和宋穆然,求助道,“乾娘,宋叔叔。幫幫忙吧。”
救救他這個小孩子吧。
蘇雁回笑都來不及了,哪兒有時間幫他這個小孩子呢。還是宋叔叔有點兒良心,笑著開口,“大管家年紀大了,做這麼久的火車也應該累了,大家就彆站在這裡,回去再說?”
“是啊是啊,回去再說吧。”蘇白笙連連點頭,臨了還衝年嬌眯眼笑,可愛得很,“姨媽,我可想你了,有好多話想跟你說呢。”
“少來。”年嬌繼續故意馬著臉,眼裡藏笑,“你每次給我打電話,十句裡麵有七句都是你乾娘。”
“所以啊。”蘇白笙理直氣壯,“我現在人來了,跟你說話十句裡十句都是您呢。您看到現在,我是不是就跟乾娘說了兩句話?”
“臭小子。”年嬌伸手戳戳蘇白笙的額頭,終於忍不住讓笑意露在臉上,“放你一馬了。”說完拍拍雲巧的手背,跟他們說,“宋媽給你們準備了好多好吃的,回去就能吃了。”
“太好了。”雲巧笑著說,“我早就想念宋媽的手藝了。”
這邊正說著話時,蘇白笙拉著蘇雁回的手,衝宋穆然說了句“宋叔叔,先借一下乾娘?”,等宋穆然笑著點頭,鬆開和蘇雁回交握的手,目送蘇白笙拉著蘇雁回到幾步遠的位置。
“怎麼?”蘇雁回看著有很重要的話對自己說的蘇白笙,笑問。
“乾娘。我得跟您道歉。”蘇白笙很認真的對蘇雁回說,頓了頓後伸手從自己的脖子上拉出一條細細的細繩,將項鏈拉出來給蘇雁回看,補充,“我去了您的書房,把這個帶在身上了。”
頓了頓後又說,“我覺得這個,加上我,也許能派上點用場。”蘇白笙看著蘇雁回開口。
他自小聰明,又有宋穆然這些人的引導教育,根本就差不到那兒去。
而他說要向蘇雁回道歉的,便是他擅自拿了當年王天闕送給蘇雁回的那條項鏈。
當然這件事也是他小的時候,聽蘇雁回說,所以知道的。
蘇雁回摸了摸那個吊墜,剛才看見的瞬間便明白蘇白笙的打算。但聽他親口說的時候,又有些心情複雜。
抬眼看向蘇白笙後,笑了笑說,“這條項鏈對我來說原本就沒用了,你也不用道歉。但……”頓了頓後蘇雁回開口,“其實我不太希望你和雲巧卷進來。”
蘇白笙搖搖頭,笑,像個小大人反過來寬慰自己,“乾娘,這怎麼能說卷呢。說到底這原本就是我和雲巧姐姐的事。你放心吧,我們不會添亂的。就連這個……也隻是帶著而已。”
蘇白笙摸摸脖子上的項鏈,又說,“要是沒發現那就算了,但要是有人要瞎猜,我也很樂意替您,還有大家惡心一下他們的。”
行吧。
蘇雁回聽到這兒也不再說什麼,伸手抱住蘇白笙,摸摸他的頭輕聲細語的說,“你是個又聰明又懂事的孩子,我相信你。”
“嗯。”蘇白笙聽了,抬頭衝蘇雁回又露出個大大的笑來。
蘇雁回摸摸他的臉,哪怕沒有往某方麵聯想,此刻看著蘇白笙的笑臉也忍不住感慨。
白笙真的長得很像王家人,尤其是……和王天闕小時候有四五成像。
另一邊。王天闕看著宋家送來的請柬,半響後才隱了眼底苦澀,抬頭將請柬遞給白賀蘭,淡淡開口,“現在石門那邊的事很重要,我實在沒時間就不去了。”
頓了頓後又開口,“你和陌善陪著爸爸去吧。”
“你不去,那我也……”白賀蘭其實也不樂意去。但才開口說到一半便在王天闕看回來的眼神中逐漸消音。
“……彆丟了王家的禮數。”王天闕看著白賀蘭,淡淡開口。
白賀蘭聽了這話,手禁不住握手成拳。等強壓下心中怒氣後才又慢慢鬆開手,衝王天闕露出一點笑意來。
“……我知道了。”
“嗯。”王天闕聽了,隨意的點了點頭就轉身欲往外走。
這一副打算出門的架勢讓白賀蘭不僅又至他身後叫住他,“天闕!”
王天闕頓足,側身,看向白賀蘭。
“……你今天也不在家吃飯嗎?”白賀蘭問。
“你自己吃吧,公司最近的事情比較多,我得去處理一下。”王天闕說到這兒後又頓了頓,開口,“吃完了就約上你的朋友去逛街,看上什麼就買。沒關係的。我先走了。”
說完王天闕轉身就走。
白賀蘭看著他的背影張了張口,卻什麼都未出口。直到王天闕出了門,隻剩她一個人站在原處時,才喃喃開口。
“……我隻是。希望你能陪陪我……”
她曾經以為會像“從此以後。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婚姻,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呢……
是不是……
白賀蘭微低了頭,看著地麵。沉默。
是不是當初自己的選擇,是錯誤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