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才是個真正不要臉的賤人!”
比弗利山腳下,Pastaio餐廳。
放下手上的刀叉,何卓看向陳非,頗有些歉意的說道:
“小陳啊,事情有點變化,明天我和王衡可能都參加不了集體活動了。”
“康利實驗室那邊有個合作要談,我們必須要過去一趟。不過小虞那邊應該沒什麼事,你們年輕人自己去玩吧。”
幾人又商量了一會兒,就定下了明天的行程。
明天一早,陳非還是老時間來接虞詩顏,梁宇這個拖油瓶自然也要跟著。
何卓他們則會直接趕去實驗室,之後有時間就再見一麵,沒機會就隻能國內再見了。
將眾人送回酒店,陳非返身就要上車,卻被何卓一把抓住,
“小陳,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事情啊?”
“忘了什麼事情?”陳非有點摸不著頭腦。
“筆筒!”
“哦哦哦!”陳非恍然,“何老師,香蕉水味道很大的,酒店又不好通風……”
“沒關係,我不怕!再說了,能親眼見證蒙塵之寶重見光明,這種機會可是不多啊!”
“確實,這物件能讓主人冒著那麼大的風險保存下來,想必不會太普通,能早一刻見到最好。”王衡點頭配合。
“哈哈,那正好,就在你房間裡清洗好了。我年紀大了,睡眠有點不太好……”
王衡頓時目瞪口呆,何老師,做人不能這麼無恥啊,你可是剛說了你不怕的!
“哈哈哈哈,開個玩笑!開個玩笑!”
雖然是開玩笑,但既然說出來了,王衡卻不能當成玩笑。
於是眾人來到他的房間裡,臉盆刷子香蕉水什麼的,逛市場的時候早就順便都買好了。
陳非在窗前選了一塊地方,直接上手開始操作。
用香蕉水清洗油漆的方法很簡單,直接刷上去,過一會油漆軟化直接擦掉,最後用大量清水衝洗乾淨就成。
隻是這個筆筒上的漆層特彆厚,又是陳年老漆,還要注意不損傷物件表皮,這個難度就有點大了。
陳非折騰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才總算是將筆筒表麵的油漆基本清理乾淨。
之所以說是基本,是因為麵上的油漆都洗掉了,但署名的地方因為是陰刻的緣故,刻縫裡還有一些渣滓殘留。
這個可以用牙簽配合香蕉水慢慢剔除,但那是精細活,以後有時間慢慢乾就行,現在筆筒隻差最後一道清水衝洗的程序,就可以細細賞玩了。
但既然有署名,那當然要先睹為快了。
幾個人都忍不住湊了過來,想要看看這到底是誰的作品。
“濮仲謙!居然是濮仲謙的作品,不得了,不得了啊!”
陳非拿著筆筒去衛生間衝洗,這邊何卓已經激動的搖頭晃腦了。
“濮仲謙是誰?很厲害嗎?”
相比起房間裡的其他幾人,梁宇就是個棒槌,屬於一竅不通那種。
“濮仲謙是明萬曆至天啟年間的竹刻大師,木雕大師,是金陵派竹刻的創始人。”
“明代文學家張岱在《陶庵夢憶》中寫有一篇濮仲謙雕刻,就是專門用來形容他的技藝的。”
“南京濮仲謙……其技藝之巧,奪天工焉。其竹器,一帚、一刷,竹寸耳,勾勒數刀,價以兩計。”
“……以不事刀斧為奇,則是經其手略刮磨之,而遂得重價……得其一款,物輒騰貴……”
“可見在當時他的作品就已經價值不菲了。”
對於濮仲謙的來曆,何卓是張嘴就來,甚至還將張岱的原文隻字不差的背了下來,一時間幾人儘皆驚詫莫名。
“沒事乾翻書正好看到就記下來了。”
何卓麵上雲淡風輕,心裡卻是忍不住的暗自得意。
這事說起來有些湊巧,出國前他有位老朋友偶然得到了一件竹刻書畫,遂拿著四處炫耀,說是濮仲謙的作品。
結果另一個老家夥跟他較真,非說這是金陵派另一名家潘西鳳的仿作,他收藏的那件才是濮仲謙的大作。
最後他們那個小圈子幾乎全都參與了進去,為究竟是濮仲謙還是潘西鳳而爭執不休。
也因此他才會認真研究了張岱的那篇文章,沒想到在國內沒用上,今天卻用到了這裡。
當浮一大白!
“何老師,那你說這件有沒有可能也是後人仿的啊?而且我剛才看著好像是木雕,並不是濮仲謙最擅長的竹雕。”
“材質這方麵倒是沒太大問題,濮仲謙號稱竹木雙絕,他的木雕作品甚至更加珍貴。”
“因為相比起存世的竹刻作品,濮仲謙的木雕流傳下來的堪稱鳳毛麟角,一旦確定身份,其價值不可估量!”
這時,陳非拿著瀝乾水的筆筒從衛生間走了出來,
“何老師,本來以為是大葉紫檀這類密度較輕的紅木,沒想到居然是海南黃花梨!”
“這下可是烏雞變鳳凰,身價倍增了啊!”
陳非一邊說著一邊將筆筒遞給何卓,剛剛在清洗的時候他已經順便欣賞過了。
這是一個一體整挖的海黃筆筒,其木質細密清晰,紋理絢麗,造型簡潔文雅,打磨的也非常到位。
器身沒有一筆多餘的處理,卻處處彰顯出自然流暢之感。
他覺得,這種看似極簡的處理方式,卻是恰好將海黃的自然之美發揮到了極致!
而這種處理方法,又恰恰是濮仲謙最為擅長的。
這絕對是一件頂級大師的巔峰之作!
“海黃就烏雞變鳳凰了?陳非,那你知不知道濮仲謙是誰?”
“知道啊,金陵派竹刻的創始人,大名鼎鼎的竹刻名家。”
看到梁宇有點鬱悶,陳非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彆鬱悶,我也是剛才聽何老師說起才想起來的,我平時又不研究這個。”
看著梁宇逐漸轉晴的臉色,他接著又來了一句,
“其實,我也就知道竹刻除了金陵派之外,與之齊名的還有三朱的嘉定派,以及張希黃的浙派……”
小樣,讓你說我沒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