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闕一出來,現場頓時一片小小驚呼。
顧青禾看著沈闕精心打扮過的模樣,心中不免暗喜。
果然自己這招無微不至甚有奇效,沈闕立馬對他改變了態度,為了他還要精心裝扮一番。
顧青禾隨手拿過沈闕的毛衣外套,走到他身邊:“闕哥,我幫你穿外套。”
沈闕頓了下,禮貌從他手中接過外套:“謝謝,我自己來。”
他看都沒看沈闕一眼,平和地穿上外套。
顧青禾淺淺勾起嘴角。
是害羞了麼。
幾人在設備圍繞下來到白宿房間門口。
MC小聲問道:“沈老師選擇直接進去叫人還是敲門叫醒。”
沈闕衝著鏡頭笑笑:“溫柔一點的方式吧。”
說罷,他輕輕轉動門把手。
隨著一聲極輕微的吱呀聲,房門推開,昏暗撲麵而來。
沈闕向床上看過去。
被子隆起一塊,而那被子下麵,就是現在腦海中想象的簪星曳月的臉。
沈闕再次抬手整理下劉海,確定美顏無誤後,輕輕走到床邊。
攝像頭也隨著他緩步移動。
隻是剛移動到床邊,攝像頭忽然被人捂住了。
VJ詫異探過頭,見沈闕一隻手堵住鏡頭,原本春風和煦的臉此時已經鍍上一層黑煞。
他的表情很難看,是從未見過的冷漠,滿臉彌散著生人勿進的戾氣。
“你們先出去吧。”沈闕低低道。
VJ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奇向床上望去。
這隆起的寬度,好像……不止一個人?
一個可怕的念頭驀然在腦海中升騰。
MC趕緊眼神示意大家彆拍,識相點該乾嘛乾嘛去。
幾個VJ互相使個眼色,點點頭,關了設備,向門外走去。
顧青禾正在門口等,忽然看見攝像師們都出來了。
“怎麼了。”他好奇問道。
VJ們搖搖頭,伸出雙手大拇指,懟到一起貼了貼。
顧青禾沒明白什麼意思,還以為是他們不想打擾沈闕和白宿。
他雙眼一滯:“你是說,闕哥和小白?”
“不是,嚴格來說,裡麵一會兒要修羅場。”
“什麼意思啊。”
VJ並不知道顧青禾的心思,調笑道:“昨晚蕭總在這裡過夜了。”
顧青禾一挑眉。
所以說,蕭格也在裡麵?
那,有好戲看了呢。
此時,直播間忽然插播廣告,觀眾開啟了彈幕大軍攻擊:
【臥槽這你不讓看!節目組真沒水準,曉不曉得這種鏡頭能帶來多少收視率。】
【萬人血書跪求VJ們衝進去讓我看看這對苟男男在乾什麼好事!】
【節目組我跟你沒完!】
【TNND為什麼不讓我看!】
【是不是房間還有彆人啊!我看到被子隆起好大一塊!】
沈闕看著床上還在熟睡的二人。
白宿枕著蕭恪的胳膊,頭埋進他懷中,兩隻手揪著衣襟,身體蜷縮,像十分依賴媽媽的小嬰兒。
蕭恪一隻胳膊被他枕在頭下,另一隻手嫻熟自然攬著他的身體,寬闊的胸懷將他全部包裹住。
沈闕隻覺腦海中那些美好的畫麵此時全部分崩離析,破成碎片,片片紮在心間。
他攥緊手指,指尖深深嵌入掌心。
良久,他俯身,一隻手輕輕拉過白宿的胳膊試了下。
白宿沒有任何反應,看來睡得很沉。
他將白宿一隻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另一隻手穿過他的腿彎,稍一使勁兒,人被他抱了起來。
心裡是說不出的滋味,好像自己心愛的東西被討厭的人染指。
他低頭看著懷裡的人,掌心一片溫熱的柔軟。
他無意識地倚靠在自己懷中,不知做了什麼美夢,嘴角自然上揚,漆黑濃密的睫毛微微顫抖。
沈闕摟緊懷中人,轉身要走。
倏然間,他感覺到一股莫大的拉力,迫使他往後退了幾步。
懷裡的人忽然發出一聲囈語。
他順勢望去。
床上的人不知什麼時候醒了,單手撐著床支起上半身,勁悍的手臂死死抓住白宿的手腕。
他眼底黑沉一片,身體周圍好像也散發著黑氣一般,淩厲的眉宇中渾然都是肅殺。
“把他,放下。”蕭恪咬著後槽牙,狠狠道。
沈闕著實被他的表情唬了一跳。
但如果這個時候退縮,豈不是很沒麵子。
他使勁一扯,蕭恪倏然鬆手。
論體格論力道,蕭恪不可能扯不過他。
但蕭恪怕弄疼白宿,還是放開了手。
白宿被這一來二去吵醒,驟然睜開眼。
望著眼前這一幕,他用尚未清醒的大腦思考了下現在的狀況。
“放我下來。”白宿低聲道。
沈闕做了個深呼吸,努力將怒火壓下去,看向白宿,露出溫柔笑意:“早上好,我是來叫你起床的。”
他沒有要放下白宿的意思,反而攬緊幾分。
這時候,蕭恪一個挺身下了床,一把抓住沈闕的手,力道之大以至於他指節都泛起一抹蒼青。
“我讓你放手。”他陰沉著臉,低聲警告,語氣中是不可違抗的決絕。
沈闕看了眼白宿,見他已經不悅地皺起眉頭。
半晌,隻好將他輕輕放回床上。
“誰讓你進來的。”蕭恪挺身擋在白宿麵前質問沈闕,用力咬住的後槽牙在臉頰後方凸起一塊,泛著不太明顯的青筋。
“節目組的任務,我來叫小白起床。”沈闕哂笑一聲,上下打量著蕭恪。
“滾出去。”蕭恪幾乎是咬牙切齒,“如果你還想繼續在這個圈子混。”
聽著裡麵好像吵起來了,門外的工作人員正猶豫著要不要進門勸勸。
倏然間,顧青禾一把抱過旁邊VJ手中的攝像機,打開,推門便走進去。
VJ沒反應過來,傻乎乎跟著往裡走。
房間裡好像燃起了鍁天爍地的大火,氣壓之低令人進門後一度無法呼吸。
床邊站著劍拔弩張的二人,誰也沒有好臉色。
而顧青禾抱過的這台攝像機,恰好連接直播間。
看廣告快看到昏昏欲睡的觀眾們冷不丁看到這一幕,頓時睡意全無,在屏幕前的嘴巴都驚愕地張成“0”形。
【我操!蕭總為什麼在小白房間裡?昨晚不會一起睡的吧。】
【我的媽這是什麼大型修羅場,二位這臉黑的跟剛挖完煤一樣。】
【打起來打起來!快打起來!】
【小白一臉懵逼.jpg,說個題外話,他剛睡醒還迷迷糊糊的模樣好可愛[流口水]】
導演在樓下正和導播閒聊,冷不丁看到鏡頭中出現這一幕,臟話瞬時到了嘴邊。
等等,直播間的人數——
三千萬——三千五百萬——五千萬——七千萬
以一個極度恐怖的速度瘋狂上漲。
哪個VJ的作為?今晚加雞腿!
“VJ”顧青禾對白宿的戀愛狀態沒有絲毫興趣,但隻要觀眾看到他昨晚和蕭恪睡一起,兩人的關係就板上釘釘了。
日後他要再敢打沈闕的主意,得好好掂量掂量,隻要他不怕被口誅筆伐“水性楊花”。
自己用了三年的時間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炮灰就該有炮灰的自覺,還妄想憑借這檔節目翻身?
做什麼春秋大夢。
果不其然,已經有好事者截了圖火速跑去節目組超話拱火。
#BBS,節目組曆來最惡心的嘉賓#
【吊著蕭格又不肯對沈闕鬆手,他不會以為自己拿的是什麼萬人迷劇本吧。】
【兩位嘉賓同時眼瞎真是罕見,說到底還是白宿這邊資金到位了,節目組故意給寫的劇本。】
【srds,修羅場我愛看[色]】
【這話題[斜眼笑],我就是來看看有多少人破防了[斜眼笑]】
雖然蕭恪和沈闕二位之間的大戰一觸即發,但為了避免事態更加嚴重,節目組隻好在兩人身上加一些搞笑的憤怒符號和背景音,用以營造“他們之間關係很好,隻是為了讓節目效果更加有梗才這麼做”的氛圍。
MC也適時把任務卡遞給白宿,上麵寫著:
【叫謝晉起床】
白宿:……
在鏡頭照到任務詞條時,顧青禾的臉一下子變得鐵青。
他不明白節目組到底在搞什麼,是為了發掘每一種可能性?
所以白宿肯定是攀附上了什麼有奇怪癖好的大佬,才讓節目組不惜得罪觀眾也要寫這種下頭劇本對吧。
但既然是任務,白宿也無法拒絕。
他用了幾分鐘簡單洗漱後,拿著任務卡來到謝晉門口。
“是直接進去喊人還是敲門喊人?”MC問道。
白宿心道這不是廢話麼,他要是直接進門,後麵的顧青禾不得提刀殺過來?
白宿敲了敲門。
下一刻,房門猛然打開。
還不等他看清,一道身影忽然壓了下來,將他緊緊抱住。
接著他聽到謝晉情深意濃的低聲:“早安,寶貝。你又來喊我起床了。”
又來?
白宿明白了。
估計是之前顧青禾每天都會過來喊他起床,所以條件反射的,謝晉也沒來得及仔細看,做了個下意識的擁抱舉動。
但他就不覺得今天的顧青禾格外的矮?
但是還不等白宿開口,一道巨大的拉力猛的將他們二人分開。
跟隨而來的沈闕用力扯著謝晉的後衣領將他拽到一邊,原本溫柔的眉眼平添幾分戾氣;
蕭恪也牢牢將白宿護在懷裡推遠,本就淩厲的眉眼此時更是讓人從其眼底看出了“吃人”二字。
他們不想自己再平白無故增添一員新的情敵了。
謝晉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抱錯了人。
他愣了許久,緩緩抬頭看向一旁的顧青禾。
此時的顧青禾已經看不出任何表情,仿佛被情緒揉碎了所有五官,隻剩一團黑氣籠罩臉際。
他真的,從來沒有如此憎惡過一個人。
看著顧青禾泫然欲泣的臉,謝晉心裡咯噔一跳,張嘴想解釋,但顧青禾根本不給他解釋的機會,扭頭疾步向外走去。
MC深知尷尬,但隻能以玩笑的口吻提醒:“哦呦,老婆跑了,快去哄哄。”
謝晉這才後知後覺,衣服也沒來得及換,穿著睡衣穿行於各台攝像機鏡頭中。
望著兩人上演著他逃他追的老舊戲碼,白宿對著鏡頭笑著一聳肩。
意思是:不關我事。
早間任務完成後,嘉賓們聚在一起吃早餐。
餐桌上的氣氛是說不出的凝重。
率先打破這凝重氛圍的是蕭恪。
他用公筷夾了一根烤腸送到白宿碗裡,叮囑道:“多吃點。”
沈闕也不甘示弱,夾了幾塊水果送到白宿碗裡:“少吃油炸燒烤類,對身體不好,多吃水果。”
蕭恪手指一緊,嘴角滿上一絲冷笑。
接著他又夾了煎蛋送到白宿碗裡:“早餐是人體一天的營養來源,吃飽最重要。”
白宿眼睜睜看著兩人在他碗裡明爭暗鬥,碗裡的食物堆成小山一般,神奇地出現了一個尖角。
沈闕又夾了一顆聖女果,還不等放到白宿碗裡,筷子被人夾住了。
他抬頭看過去,蕭恪用筷子夾住他的筷子尖,手指發力,手背暴起條條青筋。
“哢嚓”一聲脆響,沈闕手中的筷子被彈飛幾米遠,摔在地上。
抬眼,便是蕭恪很沉的目光,眼底暗含得意。
沈闕銀牙暗咬,但麵對鏡頭,所有的怒意最終化作一汪春水。
他笑著看向白宿,柔聲道:“這些就夠了麼,或者你還想吃什麼,我做給你。”
白宿深吸一口氣,皮笑肉不笑對二人道:“能讓我安靜吃飯麼?”
他就想老實吃頓飯,他又做錯了什麼。
兩人較勁能彆拉上他跟著受罪麼。
吃過早餐,節目組通知嘉賓們來到大廳集合。
剛一進大廳,幾人就覺得哪裡不對勁。
房梁上掛滿了紅線,大廳中央一張長桌,上麵擺了七個陶瓷小人。
小人臉上貼了幾位嘉賓的大頭照。
幾人麵麵相覷,不知道節目組又要整什麼花活。
這時候,隨著古典文雅的音樂聲響起,大廳一角噴出漫天白煙,煙霧繚繞彌散開,令人仿佛置身仙境。白煙中,一個身著古代服飾、須發花白的老人緩緩走出。
幾人定睛一看,這不是MC麼?這是什麼德行。
大廳上方傳來事先錄好的旁白念讀:
“自古以來,紅線便被人們視作姻緣的象征,紅線千匝,代表人世不滅的信仰,因為愛的傾慕,最終結成連理,相守至白首。”
由MC扮成的月老雙手在寬大褥袖下一搓,一條紅線隨著雙手向兩邊退離而不斷拉長。
“但很多時候,姻緣是自己牽起來的,學會爭取學會努力,所以作為月老的我,要根據個人的表現確定我手上的紅線要連接哪兩位嘉賓。”
MC指指桌上七隻小瓷人:“當然,一時不代表一世,紅線所牽之人也會根據各位後期表現隨時更換,但一旦被紅線牽引,二人需要綁著紅線共度一天。”
“是無論去廁所睡覺都要在一起麼?”
“是的。”
一聽這話,某幾位的眼睛倏然明亮。
“現在,請各位嘉賓換好節目組準備的服裝後來院子裡集合。”
節目組為嘉賓們準備的服裝是黑色彈力鯊魚褲和護肘,外麵套淺藍無袖運動衣和運動短褲。
換好衣服,幾人來到院子裡,便看到門口停了幾輛商務車。
上車後,車子行駛許久,離開了人煙稀少的郊區,路兩旁的建築漸漸高聳,路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車上,嘉賓們的閒聊時光也是極佳話題鏡頭。
MC問道:“其實關於各位嘉賓的感情生活一直是粉絲們非常好奇的,身為藝人是要注意不要流露出任何緋聞,那麼這次我大膽問一句,各位有過初戀麼?”
這個問題,藝人嘉賓們確實不好回答。
素人嘉賓們都是無所謂。
陸遠錫沉思片刻,道:“在國外讀書時有過,因為小時候是在澳洲長大的,所以初戀也是那邊的人。”
MC瞬間來了興趣:“男的女的?1還是0?”
陸遠錫也不避諱,直言道:“男生,對方是0。”
“欸,那陸總看來真的很喜歡蕭老師,一直做1,卻願意為了蕭老師做0。”
陸遠錫看了眼前排的蕭恪,抿嘴笑笑:“但我不是那種會在一棵樹上吊死的,既然蕭老師心中已有所愛,我會很快整理好感情,大方放手。”
MC點點頭,看向蕭恪。
既然話題已經來到蕭恪身上,他今天就勢必要從這位神秘到連身份都不明的人氣男身上挖出點猛料來。
“說到蕭老師,想必觀眾們也特彆好奇,蕭老師您有過初戀麼?”
彈幕一本滿足:
【MC有前途。】
蕭恪幾乎是不假思索:“有。”
餘光不著痕跡看向身邊的白宿。
他也在看自己,眼神中滿是好奇。
蕭恪暗暗笑了笑。
怎麼,聽到初戀就變得十分在意了是麼。
白宿倒是在想,最後他說出的那人會不會是顧青禾呢。
“那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呢。”MC知道反正就算蕭恪實話實說大家也不認識。
蕭恪想了想:“是個很擅長撒謊的人,明知他在騙人,但就是沒辦法拆穿,反而還會心甘情願被他欺騙。”
白宿:?
車內響起一陣小小驚呼。
“所以蕭老師這意思是以前受過情傷?”MC來勁了。
“暫時沒有。”
“那你知道他為什麼要欺騙你麼。”
“大概知道,也能理解,隻要不是惡意欺騙,他想以此為渠道為自己的命運爭取,都可以原諒。”
聽他這麼說,大家更好奇了。
白宿陷入沉思。
他回想著之前看過的原文劇情。
顧青禾的確為了搭上蕭恪這根線做過很多努力,在英國的追尾車禍也是他故意而為,不過現在已經不太流行那種善良聖母人設,反而流行的就是這種心機人設,讀者非但沒有覺得主角痛失道德,甚至還拍手稱讚,稱其是在努力為自己的命運爭取,說這就是爽文的真諦。
不知為何,這麼想著,白宿莫名覺得心裡悶悶的。
所以他說的初戀,就是指顧青禾對麼。
“那麼沈老師呢。”MC又問沈闕。
沈闕更是直言不諱,麵目全是溫柔如春風:“初戀是小白。”
瞬時間,車內所有人瞪大了眼睛。
彈幕和嘉賓們一樣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