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那熱鬨的集市、香飄四溢的飯館......海子努力搜尋著去過城裡人所說的和書上所描述的、以及記憶中的隻言片語,試圖勾畫出他腦海中城市的模樣。
但不管怎樣去想象,城市的輪廓仍是模糊的,殘缺不全。城裡究竟是啥樣,他很難想象出來,反正人人都說城裡好,比鄉下強百倍。
儘管對哈爾濱的想象是模糊的,但對哈爾濱的向往卻是實實在在的,海子的思緒早已飛向了哈兒濱,恨不得一下子就一睹它的真容。
太陽已經從東方噴薄而出,燦爛的霞光鋪滿了原野,踏光而行的馬車,身後留下晃動的影子,而前方則是萬道霞光,一直伸展到看不見的遠方。
海子回頭看看另外兩輛車上的人們,不知他們現在想些什麼?車上坐著的人最顯眼的當然是夢露,雖然她是坐在最後一輛馬車上,海子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她。
夢露那耀眼的大紅襖,以及戴在頭上飄紗的白洋帽,與朝霞相輝映,更加突顯出夢露女神般的飄逸和浪漫,讓海子不忍把目光移開。
海子想,這夢露要去城裡乾什麼呢?去念書?怎麼沒聽她提起過;去找事做?不可能,雲家不會讓一個女孩子去外邊闖;去找婆家?當然也不太像。
夢露究竟去哈爾濱乾什麼呢?該不會從此就離開端龍崗吧?整整一頭晌,海子都是在胡思亂想中度過的,既有進城前的興奮,也有幾絲失落哀怨。
晌午時分,馬車來到了烏拉海鎮。這是去哈爾濱一路上路過的比較大的集鎮,很有名氣,一溜寬闊的大道兩旁,排列著各式各樣的店鋪。
但此刻車馬和趕集的人卻有些稀稀落落,街道顯得有些冷清,這可能是中午的緣故吧。海子曾經在過年前來過這裡,目的是買點過年的物品。
但窮人家過年能買多少東西,來這裡也隻不過是想見見世麵,但那也是爹爹活著的時候,這兩年海子可是沒有再來過,既沒有時間,更沒有錢。
“去到東邊韓家大車店打間。”雲二爺在後麵吆喝著前邊趕車的老板子。
一路上沒有太說話的五貴子這時從車上站了起來,又蹦又跳地大喊著,他要下車去看看,隨便去買幾塊糖吃,四喜子連忙起身把他抱住。
韓家大車店大院很大,也是用土牆圍起來的,但並不是很高。大門上兩個燈籠顯得有些破舊,‘韓家大車店’幾個字也長時間沒有粉飾了。
店小二卻是很熱情,滿臉堆笑的迎接雲二爺一行。這個店夥計也有三十多歲,長期練就的本事讓人一看就覺得親切,臉上的笑容很有親和力。
“諸位爺是住店,還是打間?把馬栓到東馬槽去吧,人可以到上房去歇著吃飯,大車就放在院子裡吧,這地方可是很安全,一切物品都不會丟失。
客官帶足草料了嗎?是自己喂馬,還是讓夥計幫著給喂馬?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店家一定滿足”
店小二用一連串的熱情話語應酬著,讓人感覺到必須要住他的店,這樣才對得起他的熱情。
“就是在貴店打間,下午還得趕路呢。請問這跟前有沒有草甸子,這時候馬得吃青草才能長膘。”
二爺一邊下車一邊回應著店夥計的話,他可是要讓馬匹去吃青草,這個時候的青草已經很茂盛了。
“這位爺一看就是老江湖,知道咋省錢而又能讓馬吃好。去前邊那片小樹林吧,那裡邊草長得好,保準一個時辰內就能吃飽,去那放馬吧。”
店小二一邊打量著雲二爺,一邊給他介紹。應該說這個店夥計還是比較通情達理的,一般人是不會告訴得這樣明白,雲二爺當然對店夥計的回應也很滿意。
“一會卸了車海子就去放馬,帶上點吃的。馬大車你們看著點車,吃點咱們帶的乾糧,困了就在車下睡一覺,下晌涼快了咱們再走。
我要領孩子們去上房歇一會,你們吃飯時就不用喊我們了。掌櫃的,給我們找一個清淨的小間,可得是乾淨點的。”
雲二爺一邊吩咐著,一邊在店小二的引領下向上房走去,孩子們則跟在他的身後。
不過孩子們可是邊走邊回頭看,似乎是舍不得夥計們,這其中也包括夢露。
“怎麼樣,傻小子是不是累了吧?在車上喊啥呀?快跟我進屋去歇著,二大爺給你買好吃的,然後再睡一覺。”雲二爺撫摸著五貴子的頭。
“累什麼累呀,在車上可是睡了一道,多數時候都是我抱著。”四喜子搶先去回答,看來他對照顧五貴子有些不滿意,讓他失去了很多自由。
“海子一個人放那麼多馬能行嗎?讓老板子也跟著去吧。”夢露回頭瞟了海子一眼,向雲二爺提出了建議。
“老板子可不能去,還得看堆,更要睡一覺,要不然下午該犯困了。四喜子你去幫海子把馬送去,然後就回來吃飯。”
雲二爺也覺得海子一個人有些孤單,於是就讓四喜子去幫助他一下。海子跺了跺有些發麻的腳,然後東張西望地看了看。
但他還是幫著馬大車他們把累得滿身是汗的馬一匹一匹地卸下來,然後和四喜子又一匹一匹地把馬拴在一起,準備去小樹林放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