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就要快過年了,屯子裡激蕩洋溢出對新年的祈盼,喜悅歡樂的氣氛漸漸濃烈,肖姥爺一家也在極度憂愁中漸漸恢複了一些生氣。
這一天早晨,肖三姨早早的就起來梳洗打扮一番,她說要去海子家,想跟海子媽商量商量,看看領海子上山行不行。另外也想再聽聽海子媽能不能有更好的打算。
要是能有更好的出路,就完全可以不去當胡子了,人多主意就多,活人咋也不能讓尿憋死呀。肖姥爺知道也阻攔不住三姑娘,從小就任性慣了,隻能任由她去了。
肖三姨回來的時候,不但帶回來了一些過年吃的好東西,還給孩子們買了不少炮仗,她說是用她這幾年攢的私房錢買的。
肖姥爺和肖姥姥隻是說了些‘不會過日子、敗家’之類的話,也沒有過多埋怨,怕她一上來脾氣,真的就去當胡子了。一家人依然在默默的憂愁中等待著年關,隻是都儘量不顯示在臉上。
轉眼就來到了大年三十,姥姥和舅母早早的就起來了,忙著給要供奉的老祖宗準備貢品。
肖姥爺和海子舅舅起來後,兩個人又重新把院子打掃了一遍,感到滿意了,才回到屋裡把孩子們都叫了起來。
肖姥姥和舅媽拿出已經準備好的新衣服,讓所有人都換上。海子也換了套新衣服,穿上夢露送給他的棉鞋,整個人顯得精神了許多,一家人都把愁事暫時壓在心底,準備樂樂嗬嗬地迎接新年了。
三姨抱著鐵蛋,領著海子、大柱子和英子,來到院子裡放了一小掛鞭,大柱子還拆下來一些,拿在手裡一個一個地放,孩子們的臉上都洋溢著滿意的笑容。
村子裡也不時響起稀稀落落的鞭炮聲,大街上也不時傳來問候聲、談笑聲,整個村莊籠罩在新年的喜慶氣氛中。那是年的味道,年的回味與祈盼。
肖姥爺、海子舅兩人屋裡屋外地忙著貼對聯、貼掛錢、貼年畫。屋裡屋外到處貼滿了紅紅綠綠的對聯、掛錢、福字,給新年增添了濃濃的喜意。
早飯吃的很晚,也是平常的飯菜,隻是菜裡比平時多了幾片肉。農家過年這一天大都是兩頓飯,半夜才是過年的正餐。
吃完早飯,肖姥爺和舅舅把屋子再次收拾乾淨,在裡屋靠西邊的櫃子上,供上了老祖宗。
肖姥姥和舅母認真地洗了好幾遍手,才把貢品一樣一樣地端上來,放在已經鋪上黃紙的櫃子上。貢品也都是農家常見的雞、魚、肉等等,一共八樣,都是用碗裝盛著。
所供的老祖宗是畫有象征始祖的兩位老人,下列兩排手拿笏板的官員,最下麵是一男一女倆小孩在放炮仗,男孩子正用香火點炮竹,女孩捂著耳朵在一旁觀看,畫麵生動、有趣。
整個畫麵的空白處便是一排排留有空白的豎格,從上至下寫著一代代去世先祖的名字,有男也有女。畫麵既莊嚴肅穆又令人敬畏,農家對先祖的敬仰與崇拜是刻在骨子裡的。
把祖宗牌位掛好後,肖姥爺畢恭畢敬地點上一炷香,然後叫來全家人給祖宗磕頭。全家人在鋪著麻袋的地上按輩分依次磕完頭,敬祖宗的儀式就算結束了。
從這一時刻起,真正的年就算開始了。大人們告訴孩子,不許說不吉利的話,不許罵人,不許提不順心的事,走路、吃飯、穿衣都得有個樣,不能哭,見人要問好,要說吉祥話。
大柱子在媽媽的囑咐聲中,領著妹妹出去玩了。肖姥爺和舅舅也出去了,肖姥姥告訴海子說,他們倆可能到吃晚飯時才能回來。
肖姥爺好看個紙牌,往年一入冬臘月就常出去玩一會兒,今年家裡事多,就沒大出去,過年了,也出去散散心。
舅舅一般情況下不玩,但愛看熱鬨,爺兩個挺對脾氣,肖姥爺出去玩時常常領著他去,有時累了也讓他替玩幾把,兩個人也都放鬆放鬆。
肖姥姥從炕櫃子裡找出一個布袋,裡麵裝著很多的嘎拉哈,有豬的、羊的、還有麅子的,足足有一百多個,有的都掉了渣,不知要多少年才能積攢這麼多。
舅媽把剛炒好的瓜子也端到了炕上,還拿了些大塊糖,分給一人一點放進嘴裡,當然要留給鐵蛋一大塊,讓他自己到一邊玩去,彆過來打擾大人。
“咱們幾個玩嘎拉哈吧,海子你也玩。玩一會再做飯。”
肖姥姥把嘎拉哈一股腦都倒在炕上,然後很仔細的一人一份平均分完,幾個人便圍坐在一起玩起了嘎拉哈。有說有笑,有爭有讓,其樂也融融。
大柱子領著妹妹在外麵玩夠回來了,小手小臉凍得通紅,也爭著要一起跟著玩。
“暖和暖和再玩,手都凍得不好使了。嗑的瓜子皮彆往地上扔,今天的習俗是不掃地。你替我和你三姨玩,我倆贏得多。一會我倆做飯去,讓你姥帶你們玩。”
舅媽拍拍大柱子的後背,讓他暖和過來以後再玩。妹妹大英子當然也要參與,舅母也同意了,不過囑咐她可不許玩賴,要聽話,認賭服輸。於是大柱子和妹妹接替了舅母和三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