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多時,方思正被帶到江庭蕪麵前。
方思正經曆歲月蹉跎,逃難途中不幸被奸人暗害,廢了武功,麵容蒼老,一雙手布滿了溝壑,眼角生出細斑,唯有那股戰場廝殺的殺氣不受歲月侵蝕。
他在隰縣雙莊李莊戶手中過活,被迫成了佃客,他膝下唯有一女,常受莊戶騷擾,揚言要娶她為妾,他推拒了多次,每推拒一次,莊戶便加租一倍,他已年老,百年之後,誰來護著他的女兒。徐伯找到他時,他激動不已,若可重回江東,他這把老骨頭還要上戰場,撕碎敵人的身軀,斬下敵人的頭骨。
他見到江庭蕪時,滿臉的不可置信,世人皆傳江後在逃亡途中小產,可小公主卻平安活到今天。
“是庭蕪公主?”他不敢坐,怕是一場夢。
江庭蕪聞言撩起幕籬,一展笑顏:“方校尉,久等。”
方思正落座後便呆愣住了,江庭蕪這張臉太像婉若郡主了,恍惚間,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江婉若在桃樹下撫琴,桃花飄然而下,彙成一層天然的桃花被,輕風襲來,掀開被角,無數花瓣從江婉若眉間越過,留下撲鼻的芳香。
“殿下這張臉,像極了婉若郡主,主公若是在世,也會甚感欣慰的。”
庭蕪嘴角的笑意逐漸消失,她問道:“徐伯當時是受了傷才沒跟隨我阿翁上沙場,我阿翁真的是死在沙場上嗎,明明當時以阿翁的身體已不適宜再去行軍打仗了,那為何我阿翁非要去呢?”
方思正眼中聚有恨意,他強忍住淚水:“殿下,主公是不得不去啊,桑夫人入宮後,趙雍便冷落了郡主,主公是看在眼裡的,主公曾為江東王,深受百姓愛戴,數次請旨回江東安享晚年,可桑夫人不知道吹了什麼妖風,惹得趙雍對主公心生嫌隙,帝王家多是無情,這便是主公在亂世時退守江東的原因,郡主不忍見君臣離心,多次勸解趙雍,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下旨將郡主關押,當時郡主腹中已有了你。”
“那可是主公唯一的愛女啊,趙雍此舉又何嘗不是在要挾主公,當時主公已經得了信,說是北夏要南伐,可主公懷疑是高晟的陰謀,不予理會,後來趙雍親自命主公前去,主公半路上就病逝了,我們隻好帶著主公繼續上路,等我們到了邊境才知那趙雍帶著十萬人馬早早設下了埋伏,那狗皇帝說是主公假傳軍令調動大軍,意圖謀反,下令要將我們三萬江東軍就地處決,我們中了埋伏,死的死逃的逃。”
“你說什麼?”庭蕪嗓音顫抖,“我阿翁是死在行軍路上的。”
“是,主公臨死前才將一切全盤托出,主公自知時日無多同趙雍立下約定,這一戰他絕不會活著歸來,隻願善待郡主一世,交代我們這些老部下,暫時不要回江東,以趙雍的多疑,難保他不會對江東發難,江東留一個陳將軍便夠了,誰知那趙雍居然欺騙我們我們隻有少部分人逃了出來,為了留下殘命等待沉冤昭雪的那一天,不得已逃到北夏以躲避趙雍的追殺。”
“我阿翁用性命換我阿母得他一世善待,他竟害死了我阿母。”庭蕪痛苦的閉上眼睛,她從前還想著是桑夫人和高相的構陷,原來趙雍早已參與其中。
“唉,我們浴血戰場打拚出的局麵,可如今的南越與地獄又有何異。”方思正感慨道。
“殿下費儘心思到北夏,徐伯已將緣由告知,臣心裡唯有一願未了,臣的女兒因為臣的身份未曾有好姻緣,受莊戶百般威脅,眼看要身陷囹圄,臣願殿下把她救出虎狼窩,送她離開,臣一生追隨於殿下。”方思正說著拖著病體跪在地上,真切懇求。
庭蕪扶起方思正,遞給他典當首飾換來的錢:“你放心,我自是懂你的人間疾苦,幼時回江東,也是挨餓抗凍渡過來的,依照北夏律法,佃客與奴仆不同,佃客不入奴籍,攢夠銀錢可供自己贖身,為確保不被他人起疑,你拿上錢先連夜回去為自己贖身,我明日騎馬動身去隰縣,約莫下午便可到,等處理好你們的事,我命人送你們回江東待命,你們先與陳將軍會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