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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明川送了血,江庭蕪喝了藥,也許不該再有彆的交集。
顧明川有些失落,轉身要走,卻聽見江庭蕪停在門外輕聲說道:“顧清淮,你年少成名,在朝堂也應有你的立足之地,哪怕是待在苦寒邊境,也好過你在都城畏手畏腳,這麼多年,你也很委屈麼?”
就像她這麼多年來一樣,隱忍蟄伏,看著自己的仇人一步一步的爬上高階。
顧明川愣了一瞬,問道:“嶽娘子的意思是?”
江庭蕪推開門,道:“我欠你一條命,我會還給你,顧清淮,多謝!”
她說完這句話後,便關閉了那扇門,瑉瑩等在門後,為她披上氅衣。
“朝夕真的把溫良帶來了?”庭蕪不放心的又問了一遍。
“千真萬確,朝夕反反複複的查了數遍,確實是溫良沒錯,不過,殿下,真的要插手李景寧的事嗎?幫他平反冤案,必得顛覆朝堂,他的身份是齊王,高相,聖上都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的存在。”瑉瑩並不願江庭蕪插手廢太子巫蠱一案。
庭蕪拿過幕籬,說道:“從前我想著複仇,想著為我江東軍平冤,後來得見南越百姓日子難過,我心心念念的是結束兩國紛爭,可結束兩國紛爭之後呢,南越權臣依舊,這天下該太平,從前我想著扶持齊王,可這幾遭下來,你也能看清齊王是個什麼性子,李玉灝太過於依賴高晟,徒有虛表。”
瑉瑩為她整理好幕籬,輕聲打開了後門,低聲囑咐道:“朝夕在長山道長的院裡等著,殿下放心去吧,顧將軍這裡,屬下為您擋著。”
庭蕪倒不擔心這個,“他無論問你什麼都彆理,時間長了,他自己會走的。”
瑉瑩點頭,散了發,拿出一本書坐在窗邊裝作讀書的樣子,顧明川站在槐樹下,當看到美人倩影時,嘴角勾起一抹笑。
世人皆知陸書有以身形辨人的本事,殊不知他以身形辨人更是出神入化。
隻需一個模糊的人影,他便可知裡麵的根本不是江庭蕪。
他揪下槐花,故意弄出聲響,瑉瑩聽著外麵的動靜,儘量裝作庭蕪平日裡看書的模樣,不出一會兒,外麵的動作便停了。
瑉瑩長呼一口氣,心道,這人總算是消停了。
庭蕪提著燈籠走在漆黑小路中,隔著樹影婆娑,望見遠處幾處燈火,暖橘色的燈火像極了初到紫陽觀的那幾年。
她五歲來的紫陽觀,為著太後和先帝的監視,徐伯躲在後山,長山道人在明麵上從不帶著她讀書,隻讓她在後山熬藥,最該被人疼愛的年紀,她隻能和各味藥材打交道,耳濡目染間,她也學到了不少醫術。
雖是皮毛,但夠活命。
隻在子時,小小的江庭蕪便會提著徐伯偷偷給她做的螃蟹燈籠,穿過一條寂靜的小道,她得走到長山道人的屋子,去那裡看書識字。
子時去,醜時歸,辰時醒,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她便是如此度過了數十年的光陰。
隻在嶽沅兮的生辰,她才能得到嶽家人送來的的糖和漂亮的衣物,可她知道,那是嶽沅兮的生辰,不是江庭蕪的生辰。
後來她逐漸長大些,先帝年老,太後無暇顧及,她身邊又有了瑉瑩作伴,猶如躲在水中的人總算有了浮出水麵喘息的機會。
徐伯帶著她和瑉瑩去了啟涼城,那一次,她見識到了太多不乾淨的東西,回了紫陽觀便一病不起,長山道人為此大罵了徐伯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