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父親甩手掌櫃,母親不得不管著家裡大小事務,管得多了性格越來越燥,結果父親又嫌棄母親過於強勢,而她總是被迫成為他們爭吵的中心。
以前吵的是她的學習,現在是她的工作。
“媽,國盛集團也沒那麼好……最近好多同事辭職了……”易漁小聲反駁,錢少事兒多領導愛搞事情,要知道她今天已經算是早下班了,這樣長期加班熬夜,不少人累垮了身子,甚至上周還有個經理猝死,不跑才怪。
但她媽一聽這話頓時炸了:“辭職?你不會又想辭職吧,我看你天天喊累就是有所預謀。辭職的人都是傻子,國盛集團再怎麼說也是老牌企業,直屬聯邦政府,那可是鐵飯碗。”
她麵容有些扭曲,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快要瞪出眼眶。
“我們可是費了不少功夫才把你搞進去的,青大研究生又怎麼樣,沒有背景哪裡進得去國盛集團,你可彆犯傻!”
母親的聲音中滿是焦慮和不滿,父親雖然不說話但也是一臉失望和不讚同,易漁感到莫名的壓抑,不想再說什麼。
她也沒什麼胃口了,隨便吃了幾口便放下碗筷,抬頭一看,卻看到爸媽不知何時早就停下了筷子,靜靜地看著她,凝固的眼神中彌漫著恨意,仿佛看的不是他們的女兒。
易漁心下駭然,覺得客廳變得有些陰冷,客廳的角落有股濃烈的黑暗翻湧而來。
這都是錯覺吧,她搖了搖頭,再定睛一看,客廳的燈光明亮依舊,陰冷之氣也散去了,爸媽正在低頭吃飯。
“爸,媽,我吃完了,你們慢慢吃。”
易漁心神不寧地匆匆吃完就趕緊回自己的房間。
房門一關,易漁感覺莫名安心了些。
外頭靜悄悄的,仿佛沒有人。
一片詭異凝固的靜謐之中,突然響起“叮咚叮咚”幾聲,原來是易漁的手機來信息了。
易漁心裡也知道大概是什麼信息,她一點也不想看,隻靜靜地坐在床沿。
她也沒開房間燈,黑暗中隻有扔在床上的手機屏幕在亮著,上麵不斷隨著“叮咚”之聲彈出信息提示【您收到了一條群組信息】,跳動的信息投射出幽幽的光芒。
叩叩,房門被敲響。
“小漁,是不是你領導找你?快看看信息,彆耽誤了事兒。”母親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易漁沉默不語。
敲門聲變得急切起來,而且大力了許多,從敲變為拍。
“小漁,就差你了,快回複你領導!”
語氣中不僅透著命令,還有一種深不見底的冷漠,仿佛不是她的母親,而是另一種東西在用她母親的聲音在說話。
易漁心跳如鼓,摸索著拿起冰冷的手機,一解鎖屏幕就看到她的工作群裡有五十幾條未讀信息,劃過一連串的【收到】,最上端是她這個項目組領導的信息:
【@所有人,緊急通知,集團領導今天開會,狠批我們的項目進度嚴重落後,全部人現在馬上回來加班!!收到請回複。】
沒人質疑,沒人反駁,隻有五十幾條機械性的回複——【收到】。
易漁大致看了一圈,確實隻有她還沒有回複了。
她顫抖著打下【收到】,準備點擊發送的時候,卻突然心頭一跳。
她不想,她已經連續三十五天上班,每天上班都超過12小時,隨叫隨到,沒有一天休息。
她真的乖了太久了。
每一天,家人都在不斷對她說安穩的工作好,領導把方案甩她臉上說你不想做外麵有的是人想做,休息時刷一刷手機都能看到大學生找不到工作的新聞,一切一切都壓得她喘不過氣。
不斷安慰自己,熬到退休就好了,熬下去才有退休金,但她怎麼覺得,她熬不到了?
她真的累了。
心中升騰起衝動又灼熱的火焰,易漁刪掉了聊天框裡的字,打了兩個字隨即發送出去。
這個動作仿佛耗掉了她所有的力氣,她把手機扔在床上,仰麵躺了下去。
明亮的手機屏幕上顯示著她的回複:【不去】。
發送出那兩個字後,她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解脫,仿佛卸下了沉重的負擔,但隨之而來的,卻是更加濃烈的不安和恐懼。
群組裡不再有信息,似乎都被這兩個字嚇到了,安靜下來。
門外的聲音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止了。
整個世界仿佛隻剩下一片死寂。
在這片死寂中,易漁的心跳聲成了唯一的聲音,每一次跳動都在黑暗中回蕩。
然而,就在這時,一種更加強烈的恐懼悄然襲來,隨即是劇烈的撞門聲,仿佛有什麼東西正試圖強行進入。
與此同時,易漁的手機突然瘋狂震動並響起密集的“叮咚叮咚”聲,她倉皇起身看向手機屏幕,一連串【你死定了】刷屏而過,一模一樣的四個字,卻來自於群組裡的每一個人。
讀到信息的瞬間,易漁感到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整個人幾乎僵硬在了床上。
這時,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終於打開了房門,冷風夾雜著未知的恐懼湧入房間。
她看到的最後一幕,是母親那扭曲的麵孔和冰冷的刀光。
手機在掙紮中被掃到淌滿鮮血的地上,還在不斷地發出催命符一樣的提示聲,亮起的屏幕照亮了床上女孩因為脖子基本上被割斷而低垂到地板上的頭顱,睜得大大的眼睛裡寫滿了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