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道彆之日(2 / 2)

而且織造院再怎麼說也隻是基層機構,事兒多機會少。

和百姓打交道起來那些亂七八糟的鬨心事兒是免不了的,比如說王冬冬之前說過的吸貓變態和打呼達人。

再加上除了院正、院判這種級彆的以外,都沒有品級。

所以若是家裡有資源有背景,自身又有修為的,又何苦在這基層織造院熬著,倒不如通過科舉入國書院,謀個京官做做更有前途。

因此柳笙對於王冬冬家人所言也不意外,王冬冬本身也隻是來此磨煉的,早晚要回去。

隻是想到今日一彆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心裡有些難受起來。

然後王冬冬就說她的車子已在外頭等她,得走了。

臨走前,王冬冬回過頭來最後說了一句:“笙笙,我在長安等你。”

柳笙揮手道彆,回了句:“好的。”

……

柳笙離開梨縣織造院前還有一件事要做。

她爬上後山,來到正心齋。

還好來得還算及時,隻見正心齋中,張院正正在一件件地將牆上的字畫收進盒子裡。

梨縣織造院沒有了,張院正自然也不是張院正了。

織造總署下文,張院正直接被革職,念其年歲不小,特地讓他按照以院正之位致仕返鄉,也算優待了。

張院正見柳笙來了,哈哈一笑道:“未曾想到臨走前還能見一次柳司庫。”

“張院正……”

“老夫不是院正了,不用這樣叫我了,你就叫我……張老翁也行,我終於可以回家做個富家翁了,哈哈!”張老翁捋著胡須笑道。

柳笙覺得張老翁不過是在強顏歡笑,從他隻剩幾根毛的頭頂就可以看出來。

張老翁從柳笙憐憫的眼神中能看得出柳笙在想什麼。

“你也不用覺得我可憐,中年出仕,為官四十載,我也垂垂老矣,耄耋之年,是時候享受生活了……”

“隻是我曾經以為我可以再往上升一升,然後帶我娘子一起搬到長安,買個二進的宅子,從此做個長安人。”

“我知道我確實是做了許多你們不一定讚同的事情,但我也隻是想往上爬的一介俗人罷了。”

也許是張老翁已經放下了為官的架子,說的話也直接了許多。

“雖然梨花燈會詭異爆發是突發事件,但死了那麼多人,總要有人出來擔責吧,否則朝廷如何向天下交代?更何況,我便全然無辜嗎?”

“如果我沒有隻會讓你們天天彙報,而是花多些心思操練你們,讓你們提升實力,或許大家麵對詭異不會如此措手不及。”

“如果我注意著休沐日安排人留守織造院,事情也好解決一些,也不需要讓你和宋司副白白送進去……還好你沒事……”

“我總是想著,梨縣這種小地方能有多少詭異事件?總是僥幸著過日子,連安排探巡之事也是敷衍了事,上行下效,終究是害了大家也害了自己……”

張老翁說著說著,眼圈微微泛紅。

柳笙沒想到張老翁會說出這麼一番話,這些日子裡她心裡也曾或多或少埋怨過,但又覺得將這種天降橫禍怪罪在張老翁一人頭上未免有失偏頗。

但看到張老翁這麼一個老頭子在麵前自責反省,心情有些複雜。

“張院正,無論您還是不是院正,我還是記得您的好,您對我而言永遠有提攜之恩。”柳笙鄭重地行了一禮。

雖然也有人手實在空缺之嫌,但若不是張老翁不拘一格用人,讓柳笙做起了解析工作,柳笙不會學到那麼多,說嚴重一些,沒有“世界”或許她早就死在梨花燈會之中。

張老翁微微一笑,似乎釋懷了許多:“柳司庫,你這麼說,我心裡也好受些。我也不知道為何會跟你這個小姑娘說那麼多,許是有緣吧。我這一生,汲汲營營,卻終是毫無所獲,如今能夠安安穩穩回家,也是一種解脫吧。”

“張老翁,今日來主要是想還這個給您。”

柳笙拿出張老翁借給她的七玄令。

“謝謝您,隻可惜我確實無法通神……”

從小綠園初窺神秘虛空、見到無上神的那一日開始,柳笙每一日夜裡都有嘗試著拿著這個七玄令冥想。

即使是她忙碌於改造“世界”的時候也不例外,依舊堅持著。

隻是每一次冥想,她的意識都會被牽引到那片浩瀚虛空,與無上神相對,但隻要柳笙在那片虛空之中嘗試著恢複清醒進行思考,就會被驅逐出來。

張老翁沒有接過七玄令。

“這個東西你就收著吧,做個念想也好,繼續嘗試也罷,反正我也用不著了,我回家安心養老,修行之事從此隨緣為之,那麼此物對於你而言更為有用。”

“還有兩個月時間,你尚不能放棄。雖然我現在已經不能舉薦你去鴻鵠計劃了,但我已經給按察使大人傳了靈訊,說了現在的情況,他也答允了,若是你能到初境,就給你寫舉薦信。”

柳笙握緊七玄令,誠摯地道了一聲謝。

這一日,柳笙送走了王冬冬,又目送著張老翁踏上回家的路。

而她,也要啟程前往清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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