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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親的儀仗一路暢通無阻的出了皇宮,沒有人發覺,混跡在人群裡的一個瘦小內侍也跟著一同出去了皇宮。
謝琉姝垂著腦袋,緊緊跟在人群之後。
雪後的晴陽灑下微光,剛走到東街路口處,便有一個小宮女悄悄跑過來。
烏泱泱的人群裡,街道兩側站著的都是百姓。
沒有人注意到兩個極不起眼的人的消失。
和親隊伍前,騎著高頭大馬的男人一襲絳紫色衣袍,回頭看了一眼轎中的人兒,不知是在想些什麼,他生了一對極其漂亮的桃花眼,看人時自帶三分風情。
喜帕下,沈清和眼眸冷徹。
這是她最後一次出現在盛京,往後天高路遠,她可能再也沒有機會回來了。
想起這個,沈清和眸中神情微變,唇邊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皇兄,你想推我出去和親,那便不要怪我心狠了。
與心愛之人分隔兩地的滋味,也不能隻教我一人嘗。
她想起了魏瑄,自從那日分彆後,她再也沒聽說過他的消息,思及此,她心中有些失落,便忍不住想掀起簾子,看看他是否在城樓上望著她。
誰料帷幕一掀起,映入眼簾的是阿扶於那張討厭的麵容。
沈清和冷了臉色,隨即落下了簾子。
阿扶於不在意的笑笑,旋即好聽的嗓音響起,“此去北漠路途謠言,公主若是不想與我說話,難免生悶。”
“可是在下有哪裡伺候的公主不周到?”
混不吝的話語,沈清和黑了眉眼。
她真是犯渾了,居然與這種人狼狽為奸。
*
“姑娘,這邊。”
雪路濕滑,謝琉姝小心翼翼提著裙擺,跟著銀芝走到一條僻靜的小道上,在皇城裡待了那麼久,這是第一次讓她感受到了外麵的氣息。
不同於生活在謝府的規規矩矩,而是一種真正的自由,沒有任何枷鎖,她想去做什麼就可以去做什麼。
二人七拐八拐,終於在一處宅院前停下了腳步,這是沈清和的私邸,鮮少有人知道,謝琉姝剛走過去,馬車上的人聽見動靜,連忙跳了下來,“阿姐。”
謝宸目光帶著期盼與興奮,在看到來人時尤為明顯。
謝琉姝低聲應了一句,而後和人一同上了馬車。
銀芝見狀,催促著二人快快出城,若是中途出現紕漏,那前麵的一切計劃都要功虧一簣了。
誰知馬車才出了巷子口,便聽到百姓們小聲的議論。
“這是怎麼了,公主的儀仗才出城,怎的就要封鎖了城門?”
“不清楚,聽說是捉拿一位朝廷逃犯。”
“……”
三人均是麵色一變,不動聲色的返回了原處。
城門封鎖,她暫時出不去了。
*
乾明殿,跪了一眾的侍衛。
高台上,年輕的帝王壓抑著沉怒的眉眼,手心裡捏著一塊被火燒毀的布帛。
“攏州,建業……”
他的聲音極淡,仿佛沒有任何情緒,但細細聽,能感受到其中蘊藏著的怒火。
他在極力壓抑著。
忽然,外殿有人匆匆跑進來,錢影身上浸滿了風霜,玄色盔甲上儘是細小的劃痕。
“陛下,普陀寺的方向,有一輛馬車形跡可疑,可要……”
話語還沒說完,沈肆從台階上走下來,眸色烏黑沉冷,他將碎布一扔,起身,“朕親自去。”
山間風急,雲霧遮繞。
錢影隨手拿著劍將樹枝砍下,耳旁是淩冽的風聲,仿佛一隻要吞噬人的猛獸,他轉過頭,看到沈肆寒著臉,那雙好看的手被樹枝磨出劃痕,血跡斑斑。
“陛下,您龍體貴重,屬下定會儘心儘力,將謝姑娘帶回去。”
“咳咳。”沈肆忽然彎腰輕咳了兩聲,他眼尾潮紅,原本光潔的下頜隱隱冒出青茬,矜貴的衣衫也浸滿了風雪。
他沒有理會錢影的話,用手心裡的劍挑開了枯樹雜枝,一言不發的往前走去。
“陛下,山腳底下,……有人。”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沈肆扔了手裡的劍,腳步從開始的走變成大跑起來。
滿心的生氣與恐慌這一刻被失而複得填滿,他想,若是這一次能尋得她,他再也不要放她離開自己身邊了。
他不該賭氣吃醋,故意罰她去做婢女。
他不該患得患失,把她逼的太緊。
他要好好待她,像從前在木屋裡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