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不起這個名號。”顧慶之回應道:“我今年……林大人覺得我應該是九、十歲。”
王熙鳳稍顯誇張的一聲驚呼表示了驚訝,憐憫道:“竟然連年紀都不記得了嗎?你可還記得自己叫什麼?”
顧慶之點點頭,“姓顧還記得,慶之這個名字是林大人給我取的,說我起死回生就是喜事,以後的每一天都值得高興。”
借著提到林如海的功夫,顧慶之給林黛玉也行了個禮,這次就一點都不敷衍了,不像給賈母作揖,完全是彎腰。
“林大人再造之恩,沒齒難忘,將來姑娘若是有什麼事,隻管吩咐付我,我就是拚了性命,也給姑娘做成了。”
林黛玉起身給他還了半禮,不過沒等林黛玉說話,侍立在賈母身邊的王熙鳳就開口了,她先笑了一聲,道:“我們榮國府有什麼事兒能求著你幫忙,這可是我們老祖宗嫡親的外孫女兒。”
邢夫人歎息道:“我瞧他手背上都是黑皮,沒什麼肉,手腕上骨頭都恨不得戳出來,可見前頭吃了不少苦。”
王夫人道了聲佛號,道:“雖當了這麼多年乞丐,卻能保得性命無憂,可見還是有幾分福氣的。”
“要說福氣,咱們這屋裡福氣第一大的就是老太君了。”王熙鳳笑道,然後又指了指寶玉,“下來才是寶兄弟。”
這屋裡捧哏的不計其數,而且配合極好,顧慶之是一句插話的機會也沒有,彆人聊得熱鬨,還說得是他,可開口了就沒他什麼事兒了。
就跟藥引子似的,重在參與。
不過顧慶之一點都不著急,林如海都給他安排好的,再說他也不在賈府長待。
“十一月初是太上皇的萬壽節,前後至少得十天,忙忙亂亂的,十一月底宮裡就得開始準備過年了,所以你趁著這當中進宮,陛下得空,有榮國府的關係,又有我三分薄麵,能多跟陛下說兩句話,我估摸著,應該能給你安排到欽天監去。”
“欽天監不是科舉官,算是皇宮輔臣,我去問過織造府的太監,欽天監靠舉薦,也有子承父業的,民間偶有這方麵的人才,也都是要被搜羅進欽天監的。”
“你年紀雖小,不過古有甘羅十二歲拜相,年紀也不是太大問題,況且我還托付了榮國府。”
“榮國府是開國四王八公之一,在京城經營多年,各種關係極其深厚,跟宮裡也能說上話的。如今的應天府尹就是他們舉薦的,想必推舉一個欽天監的官員,問題不大。”
“你記得好好練字,再說欽天監不是科舉官,你的字也太醜了。”
“也不是不能多在我府上住兩個月,隻是年底船務繁忙,加上太上皇聖壽,趕早不趕晚。萬一遇上下雪,運河也有可能凍上,而且天氣越來越冷,走水路也是受罪,依我看,還是早點上路好。”
想起林如海,顧慶之眼底有了淡淡的笑意,林如海外表極佳,眉清目秀,一見就叫人心生好感,雖然年紀奔著五十去了,但依舊是溫文爾雅,玉樹臨風。
話雖有些多,但都是關心和愛護。
更難得是他上上下下都維護得極好。
顧慶之在林府住了三個月,上到皇帝近臣比方織造府的太監,又或者封疆大吏比方兩江總督,下到縣衙的教諭、巡鹽衙門裡的總兵,他待人的態度並無太大區彆。
隻是……林如海當了六年多巡鹽禦史,那林黛玉在賈府差不多已經住了五年,林如海充其量也就剩下一兩年的壽命了。
這麼一想顧慶之臉上不免又帶了點愁緒。
就是顧慶之怎麼看林如海也沒什麼病,雖然體格略顯瘦弱,精神卻很好,勁頭也足。
在這種位置上一坐六年,就是他自己也覺得馬上就要高升了,平日不管衣食住行都還挺講究的。林如海也等著回京大展拳腳呢,整個林府上下都好好伺候著,飲食衣物等等方麵從不懈怠。
所以最後,顧慶之能做的就是勸他好好保養,注意身體,林如海倒是笑著應了,還跟他來了一句,“我每隔十日診一次平安脈。”
顧慶之當即便道:“馬上入冬了,不如改成五日。”
林如海倒是笑了幾聲,還想伸手揉揉他腦袋,往後跟他說話也多了幾分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