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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緊迫,多摘得一花,便多一分勝算,大多數人都選擇了先將自己腳邊的那朵摘下。
“……柳弱花欹怯曉風。”
“嘖!怎麼是白蕊!一上來就倒扣了一花……”
“……紫蕊!妙極啊!花浮酒影彤霞爛!”[1]
一時間,吟誦聲不絕於耳。
霧杳是唯一一個沒摘花的。
她雖打定主意要輸,但終歸憂心許明姌受針對,故而在眾人靜滯之時,如一隻埋伏在雪地裡的白狐般,輕若無物、如履平地悄悄向許明姌的梅花樁靠近。
同時也是在遠離扶光所在的方向。
不碰絹花,就不會得分,也不用擔心吟不出詩句而淘汰。
然而,沒踏過幾個木樁,就聽見身後一陣鬆氣聲。
解決了手頭的第一朵梅花後,眾人第一反應是觀望扶光的舉動。
以他的實力,若有意為之,這一場誰都不用比了,眨眼間全都能被內力震落下去。
好在人無完人。
扶世子的氣運似乎頗為堪憂。
扶光看著手中的粉蕊絹花,微微一怔。
他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卻教人耳目為之一清,像風淒葉頹、瘦骨棱棱的冬山中,有冰皮乍裂,晴波晶晶然,“江弄瓊花散綠紋。”[2]
粉蕊絹花?
幾百根木樁,就偏偏讓他拿到了粉蕊?要不是見識過玄使們對他有多麼言聽計從,都懷疑是不是機籌處內鬥,故意整他的。
昌平侯府向來與英國公府不對付,夏景行想笑又不敢笑,“粉蕊算作五花,但需原地不動兩百息。”
兩百息!
怕是黃花菜都涼了。
霧杳暗自搖頭。
扶光什麼都好,就是實在倒黴了些。在邊關時,要麼不受傷,受傷時敵方的兵刃必定塗了劇毒;來到京城後,想吃的東西,哪怕前一天無人問津,他去買的那天,必定一售而空;就連路過一棵沒熟的棗樹,頭頂都會毫無征兆地開始下果子雨。
他會拿到罕見的粉蕊絹花,她一點兒也不稀奇。
有倒黴蛋,就有鴻運當頭的。
“四……是要念‘花’在第四字的詩句。誒,不過這花心怎麼是綠色的?”相比周圍人警惕四顧、擔心被搶去絹花的劍拔弩張,沈淵像逛鬨市般,毫無防備地托著手中之物端詳,一雙比雲湄族略深的眼瞳在陽光下像淋了一層冰糖的金桔,鮮甜瑰豔。
女官朗聲提醒道:“手持‘瑞露蟬’,每吟一句,算作十花。可以重複吟句。”
赤蕊名為醉西施,紫蕊為乾道紫,粉蕊為春宵筵,綠蕊則是瑞露蟬。[3]
重複念詩?也就是說,可以無限得分?
眾人眼中如狼似虎的精光霍地攫住了沈淵。
連夏景行,都在須臾的猶豫後,暫時擱置了找霧杳麻煩的打算。
三學各有六人參與比試,沈淵是場中唯一孤立無援的。
“這、我,你們……”他嚇得黑臉一灰,踟躕地看看遠處的須彌,又看看向自己漸攏的人群。
盯著比試者計數的女官,比比試者本身還多,台上此起彼伏地吟誦,居然一點兒也沒令她們眼花繚亂。
沈淵在名義上算是須彌的侍衛官,一名女官雙眸雪亮,不急不緩道:“請浮屠大人於五息內吟出規定的詩句,四、三、二……”
沈淵舌頭都咬出血斑了,“飛入梅、梅花竟亂——啊!”[4]
數股勁風卷起,眾人凶豹般撲向了他!
“唔唔唔!”他一邊咬著下唇,被冷汗溽濕的漆色胸膛劇烈起伏,似是竭力在與心中的恐懼抗爭,以免驚叫出聲,一邊倉惶地跳出了幾根梅花樁的距離。
但沒抗爭上片刻,沈淵就自暴自棄地大手一甩,“我不要這花啦!”
霧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