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霧杳“贈送”了瑞露蟬的太學生正好與她對上眼神。
這太學生是個國字臉,膚色極白,見霧杳看向他,瞬間滿麵飛霞,像個大號紅色骰子,“多、多謝你。”
霧杳:“……”
角落裡,顫巍巍暗搓搓地從一個木樁跳到另一個木樁、勤勤懇懇摘花的駱綺岫撇撇嘴:“天真。”
並在心裡為大紅骰子燒了一本佛經。
依霧杳的城府,她能是為他人做嫁衣的主兒嗎?
後招!
她一定還有後招!
太學生們哄笑起來,甚至有人挺有閒心地拿胳膊戳了戳大紅骰子,“人家又不是衝著你去的,你自作多情什麼。”
大紅骰子愈發紅得滴血,顧左右而言他,“彆為難她,讓她自己摘花去吧。”他們既已得了瑞露蟬,也不怕霧杳的得分越過他們去。
見狀,夏景行不由暗暗唾了一口,罵道:“狐媚子!”
其實方才騎射一比,霧杳上場時,他就注意到了台下世家子們隱隱打量霧杳的眼神。
跟看未來小妾似的。
他懂得男人們的想法。十三四歲就已是這副與扶光不相上下的尤物麵孔了,等長開了,還不知會是個什麼模樣?出身低,長得好,學識差點兒倒不打緊,一頂小轎抬回家當個物件玩玩唄。
而且,說句不好聽的,這些人裡有許多葷素不忌的,白天一個個人模狗樣,晚上吹了燈,脫下偽裝,還不知藏的都是什麼齷齪心思呢。
英國公世子難以攀折,一個小小四品散官之女還不好拿捏麼?權當是過把乾癮了。
可彆人看霧杳是一回事,她自己的作態又是一回事。
說起來還是嶢嶢闕的學生呢,這大庭廣眾的,又是討好扶光那個外室子,又是勾引清白子弟的,下不下賤呐!
夏景行都替她害臊!
飛花令開始不過六十息。
局麵數次扭轉,成了太學的五人對抗國子監的四人。
霧杳沒有如紅骰子所說的那般,和駱綺岫一樣,夾起尾巴做人,默默去角落擷花。
“嘖,她這是打定主意要與我們作對了麼?!”見霧杳靠近太學生們,有人還以為她是要繼續幫著太學搗亂。
“吱啦!”一根梅花樁在內力衝撞中被劈為四五爿。
“太學,柳百川,計十花。共二十六花。”
又吟完一句花在第四字的詩句後,真名柳百川的紅骰子慌了神,衝向自己靠近的霧杳瘋狂擺手,“不用幫我們,這兒危險!”
霧杳實在沒忍住地嘴角抽抽。
幫他們?
她可記得,剛剛許明姌掉下去的時候,這些人都在隔岸觀火呢。
木樁條如同柴禾般被劈碎,倒在兩根相同高度的梅花樁上,正好架起了一道橋梁。柳百川與夏景行狹路相逢,在上麵大打出手,木樁條吱吱嘎嘎地痛吟著,似乎隨時都能壽終正寢。
“吱嘎!”霧杳閃身進了二人的混戰,對柳百川扯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柳公子……”
她本來想說抱歉的,但轉念一想,似乎也沒什麼可抱歉的。
於是改口道:“柳公子,你想的真的有點多。”
柳百川被笑得酥了大半個身子。
又見霧杳敢以荏弱之軀,奔赴如此激烈的戰場,那叫一熱淚盈眶。
可下一刻,霧杳卻穩當當地抬起腿,衝他結結實實地來了個窩心腳,還順手撈走了瑞露蟬。
耳畔秋風呼嘯的柳百川:“???”
太學生們登時變了臉色,“百川對你毫不設防!你竟臨陣倒戈!下作!真是下作!”
“嗬。”夏景行一掌襲向霧杳,他就知道這狐媚子陰險。
“哢呲!”木樁條徹底斷裂。
夏景行身子一懸,趕緊在最近的梅花樁樁壁輕踩兩下,借力返回了樁台上。
而霧杳動作比他更快。
在樁條將斷未斷之際,就撤身遁走,用如月中聚雪般瑩燦的指尖執著薄如鮫綃的絹梅,淡淡念道:“攜手藕花湖上路。”[2]
“嶢嶢闕,霧杳,計十花。共二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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