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思漫遊間,霧杳漸漸犯了懶骨頭,差點用手臂支起了腮幫子。
要是坐在這兒的是姐姐就好了。
她記得,前世的一年冬天,姐姐與駱崟岌在京郊的寺裡手談三日,圍觀者眾多,棋老翁寧願鐵青著臉裹著毛氈睡雪地、支起個小鐵鍋連煮了三天的山菜粥,也要看完二人的弈局。末了,還非要拽著許明姌當他徒弟……
不過說起來,今天怎麼好像沒看見駱崟岌?
霧杳心裡隱隱一股不妙的預感,眉心微蹙。
恰此時,台下傳來騷動,有人不可置信地自語著:“什麼?難道……她這一步原來是這用意?”
什麼這用意那用意,霧杳注意力被拉回棋局上,卻見不知不覺間,黑白子已占據大半個棋盤。
她瞪大眼睛,“???”
怎麼下了那麼久還沒結束。
“白子激進而黑子韜光;白子設陷阱深誘,則黑子表麵佯裝入彀,實際趁勢兵分三路合圍。這一場瞬息萬變硝煙彌漫的酣戰,真真是半刻也不能眨眼!看!扶世子又一子落下!”
不止霧杳,台下人也陡然睜開了困眼。
“原來黑子早已暗中伏擊!乖乖,要不是這一枚棄軍保帥的白子,我竟未察覺,殺機滿溢!”
“這霧大姑娘究竟是什麼來曆?都說‘女承母業’,難道,她真是個奇才?進嶢嶢闕不過短短一年,就能登上彆人數十年也摸不到的巔峰?”
“嘶,此女恐怖如斯!”
霧杳一副心慵意懶的瞌睡模樣,與扶光的正襟危坐形成了鮮明對比,愈發坐實了眾人的揣測。
霧杳蹙一蹙眉,他們便覺著是戰況膠著,草蛇灰線謀篇布局;霧杳瞪大眼睛,他們便以為是扶光此等勁敵太過棘手,霧杳準備動真格了。
總之,霧杳的腦子有多簡單,他們的思考就能有多複雜。
癡迷棋道的國子監祭酒更是看得一驚一乍的,“噢,妙極,妙極!”
隻有對下棋一竅不通的須彌滿腹疑雲地附耳問沈淵道:“霧杳當真這麼厲害?”
沈淵的目光還纏在霧杳身上,默了片刻,斟酌道:“棋局確是險象環生。”
不管嶢嶢闕其他人信不信,須彌卻是不信的。
一個所有人眼裡的蠢物,怎麼就頑石化靈,突然能與當今天下第一勢均力敵了?又不是狐仙作祟、鬼魅上身。
這事一定有蹊蹺。
看著遠方潺湲流動的鶯時川,須彌忽地福至心靈,想起比三朝那天,借口要摘變種鳳仙花、在閬風清榭附近遇見了自己的白檀。
幾乎是前後腳,扶光也到了。
難道……
須彌目光如炬地一轉眸,越看越覺得霧杳和扶光間似有貓膩。
她早就打聽過了,霧杳並不在今天的比試名冊之列,怎麼偏偏又上了台?而且,偏偏飛花令又隻活了她一人?
世上哪兒有那麼多巧合?!
“唔!”頭上傳來沈淵壓抑的痛吟,須彌心煩氣躁地回眸,發現他黑魆魆的手腕被自己掐出了幾個月牙印。
濕漉漉的,閃動著鮮紅軟嫩的光點。
須彌指尖鬆了鬆,無意識地輕輕撫過月牙印,隨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