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杳欲哭無淚。
扶光另一隻手則覆住了霧杳的後脖頸,托起她身體,迅速縮短著二人間的距離——
就在扶光微微張口,即將含住霧杳的唇之際。
萬幸。
夢幻泡影般的藍色鱗粉從空中飄落。
蜃蛾翩躚飛過二人眼前。
霧杳驚喜回眸,一條光的軌跡在它翅膀下漸漸顯形,從被砸在地上、籠門散開的銀絲籠,一路熒熒爍爍地沒入遙遠的月色。
霧杳心裡早有準備,醉醺醺的扶光卻是毫無防備地吸入了這些鱗粉。
他動作一頓,失衡地帶著霧杳向後摔去。
霧杳趕緊用手掌護住扶光的後腦勺。
“砰!”二人重重摔在地上,熱水濺得到處都是,霧杳疼得齜牙咧嘴,而被她墊在身下的扶光卻如木人般雙眸空洞。
扶光這副陌生的模樣看得霧杳心臟一揪,她準備迅速問出銀潢印的下落,將他喚醒,但話一出口卻成了:
“你會殺許明姌嗎?”
咦,奇怪,她怎麼會……
霧杳愕然。
她明明該問銀潢印的。
為什麼。
為什麼要問這個?
霧杳怔怔看向扶光。
這一刻,她腦子裡擁擠著許多想法,但最終,統統落潮而去,隻剩一句:也許猼訑是騙她的呢。
她那麼在乎姐姐,阿忱又不是不知道。
他怎會,又怎會要殺姐姐!
對,一定是猼訑說了謊話。霧杳雙眸發亮,血液沸熱,心中燃起無限的希望與信心。
“我會。”
在蜃蛾的作用下,忽地,眼前人咬字清晰地答道。
霧杳渾身凝住了。
“吧嗒。”不知過了多久,直到一聲堅響傳來,霧杳臉上才又有了些活氣。
一方璀璨奪目的物什從扶光襟口掉了出來。
是銀潢印。
是了。
天下之大,無論禁宮深院,孤島險峰,又怎敵扶子忱的懷中來得安全?
不過可惜。
霧杳恨恨咬唇,唇角皸裂得鮮血淋漓,將銀潢印攥在手中。
這東西,他們注定得不到了。
一聲微吟,身下,少年眸光漣漪。
蜃蛾的致幻效果要消失了。
霧杳心下一凜,指尖輕巧撥動,重新將銀潢印塞入扶光衣服中。
現在還不是拿走銀潢印的時候。
銀潢印失竊,扶光肯定能發現,屆時女帝震怒,她連京城都出不了一步。
必須先告知猼訑,等他施行計謀,裡應外合,才能再行盜取。
霧杳堪堪收回放銀潢印的手時,扶光正好意識回籠。
扶光呆呆眨了眨眼。
昏暗月色勉強映出那名俯視著他的少女。
她那一襲秋海棠色裙衫全部濕透。
這料子名為“呷浪”,其染製方法是一名靠水嬉為生的伶人研究出來的,沾水後比乾燥時還美,會呈現出一種鮫人尾巴般的彩光。
此時,這套橘粉色的料子,淋濕後成了半透明的肉色,被裹在玉液珠膠般的奶白色夜霧中,愈發地質感獨特,仿佛有無數鱗片正隨著鮫人呼吸,有節律地淺淺一張一合。
外加少女鬢發淩亂,滿身醉紅,嘴角掛了幾縷嗆咳出來的亮晶晶酒漿。
這收手的動作。
倒更像是要來摸上胸膛,扒去衣衫似的。
“阿忱——”
吸入蜃蛾的鱗粉時會感到暈眩,一部分記憶也會模糊。為了防止扶光察覺出端倪,霧杳特意布了這一場局,好教他把記憶問題歸咎到醉酒上去。
但霧杳仍有些不放心。
她綿綿地喚了扶光一聲,打算繼續裝醉撒潑,分散他的注意力,卻忽感身下顛簸,隨即視野一暗,睡穴一麻。
“這溫無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