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溪和薄光年彼此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但兩個人在誤以為自己確認了對方的想法之後,都感到非常高興。
午飯後,鹿溪幫阮知知收拾廚房,景宴在自己的小木屋倉庫裡找到了泡泡屋的原材料。
他不太能分辨清戶外運動的道具,但這材料摸起來很像帳篷的防水布,隻不過是半透明的,一樣可以進行拆卸組合,組起來之後應該是一個半球狀。
他將它們拉出來放到院子裡,問:“蘇老師想在哪兒安營紮寨?”
蘇懷眯眼看看太陽:“我想去山尖尖上。”
這裡雖然已經在山頂,但離山尖尖還有一段距離。
薄光年看眼材料,轉身就走:“這麼多要求,你自己把它扛到山尖尖上去。”
蘇懷趕緊追上他:“我是你們的客人!”
薄光年:“我們家一向如此待客。”
他微頓一下,轉頭看鹿溪:“你說是不是,夫人?”
鹿溪剛剛洗好一筐車厘子,招呼大家先進屋坐下。
親親老公都這麼說了,她隻能順著話茬往下應和:“是的,我們家對待客人一向比較散漫。現在太熱了,大家休息一會兒吧。”
簡竹真這幾天已經極力避免跟指鹿為光夫婦起正麵衝突,聽到這句,還是忍不住問:“那我們什麼時候去搭帳篷?”
鹿溪:“等太陽下山。”
簡竹真不放心:“可是萬一節目組還有後續彆的活動安排——”
鹿溪:“那就推遲到明天。”
【鹿鹿:導演都說了這個綜藝很隨意,你也隨意一點彆太緊張】
【好喜歡指鹿為光的家庭氛圍啊,這對夫婦都是休息的時候不考慮工作,但做起事來效率又很高】
【因為鹿鹿也說過不想卷了吧,不過認真努力也沒什麼錯啦】
景宴在院子裡直起身,揚聲:“竹真,你來一下,我給你看看這個帳篷架子。”
簡竹真應了一聲,戴上漁夫帽,轉身走出去。
鹿溪沒管他們,室內空調開到了二十四度,她原路返回,坐在沙發上抱起小毯子,跑到薄光年身邊擠啊擠。
她像一隻毛絨小動物,薄光年轉頭看她一眼,往旁邊稍微挪挪
五個人在沙發上圍成一小圈,蘇懷放下酸奶:“問個事兒啊,他倆大熱天的這麼雞血,在外麵乾什麼?”
鹿溪:“八成是在教女朋友如何使用帳篷架子。”
蘇懷:“這都能猜到?”
鹿溪:“景宴前輩格外好為人師。”
第一期剪輯出來之後,大概是“箴言CP”的素材太多了怎麼都用不完,節目組給他們剪了很多小劇場放在後麵。
鹿溪看她和薄光年的小劇場也剪出來不少,時長是箴言的三分之一,點擊是他們的三倍。
她沒多關注,但景宴好像發現了另一個曝光密碼,想儘一切方法提升互動增加素材,為小劇場添磚加瓦。
蘇懷感慨:“他們一直這樣?”
阮知知謹慎接話:“景宴前輩比較熱愛事業吧。”
蘇懷點頭:“挺好,也算一種活法,把日子過得認真點兒,沒什麼不對的。”
他說:“不像某些夫妻,早上鹹魚,中午鹹魚,下午繼續鹹魚。”
被內涵到的某夫婦:“……”
薄光年冷笑一聲,把最後一點橘子皮剝乾淨,遞給鹿溪:“我原本打算多跟你聊一會兒,但是現在看來,你並沒有這個意思。”
蘇懷:“嗯?”
薄光年:“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要帶我夫人去睡午覺了,失陪。”
蘇懷:“……”
蘇懷:??
他不懂:“你們拍綜藝這麼隨意的?”
鹿溪將橘子掰開,自己嘴裡塞一瓣,薄光年嘴裡塞一瓣。
她鼓著腮幫子小聲說:“剛剛景宴把帳篷拿出來,我遠遠地看了一眼,那個很好搭的,交給光光,他十分鐘就能給你紮好,保證五級以內的風刮不走。”
蘇懷:“你剛才不說?”
鹿溪:“我說了呀,我跟簡竹真說,讓她休息一會兒呀。”
【雖然我們鹿鹿說得比較委婉,但她確實說了嗷,就不要再在評論區陰陽怪氣cue她了,她跟你們真真不熟】
【沒關係,我看箴言CP樂在其中,他們快樂就好】
【今天北城這天氣得有四十度了吧,我看竹真也不是很想待在外麵的樣子,給影帝送一麵勞模錦旗讓他放我們真真進門休息會兒】
這個季節的橘子少有特彆甜的,但薄光年覺得,他可能恰巧吃到了這枚橘子裡最甜的一小瓣。
他拉著鹿溪站起身:“那我們先失陪了,黃昏時見。”
蘇懷:“?”
他沒想到這兩個人這麼順遂且厚臉皮地就這麼當著攝像頭的麵離開了,等他再回過神,客廳裡已經隻剩下倆小孩。
兩顆土豆似的,一臉茫然,盯著他看。
蘇懷:“……”
阮知知望著他看了一會兒,咽咽嗓子,做出非常崇拜的樣子:“蘇老師,又見麵了,你還記得我嗎?”
“不記得了。”蘇懷欲蓋彌彰,潦草地撇開視線,“不好意思啊,我做過的講座太多了。”
“沒關係的。”阮知知溫溫柔柔,遞過來一張指令卡,“老師,您介意接個指令嗎?”
行走江湖必須得玩得起,蘇懷咬牙接過:“不介意。”
他翻過來,見卡片背後寫著一排大字:看著我的眼睛說話。
底下還有一排特彆小小小的字:你心虛嗎?
蘇懷:“……”
草。
-
鹿溪被薄光年牽著,穿過院落中的雲霧與葡萄藤。
途徑中庭,看到景宴和簡竹真還在認真地研究帳篷,影帝前輩已經從戶外運動的起源科普到了帳篷的演變史。
兩對夫婦互相潦草地打了招呼,往兩個方向走。
鹿溪奇怪:“我們的綜藝遊戲又不是記分製,他們至於這麼上頭?”
橘子的回甘遊蕩在口腔內,薄光年遲緩地,察覺到一絲酸意。
他問:“你不了解?”
鹿溪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嗯?”
兩個人進屋換了衣服,一起上樓。
進臥室鎖了門,薄光年才再一次開口:“你不了解景宴嗎?以前沒遇到過類似的情況?”
鹿溪鬆了衣服,跳上床:“我覺得他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挺沒事業心的。”
薄光年平靜質問:“那他拿什麼養你,拿鹿家的資源還是拿你的錢?”
鹿溪不懂這個轉折:“什麼……怎麼突然……”
薄光年看著她,一雙眼深邃澄淨:“他上次說,希望伴侶能做全職太太,他養得起——他一定也對你說過一樣的話。”
“我不太記得了,可能吧。”鹿溪想不起來,“他那時候很紅,他覺得自己可以一直紅。”
薄光年冷笑。
“光光。”鹿溪在床上跪坐下來,捧住他的臉,“我給你一張指令卡,你以後不要主動提景宴了。”
“為什麼?”薄光年與她對視,“我聽人說,女生不想提前任,是因為前緣未了。”
鹿溪:“但是你每次提起他,你都會不高興。”
薄光年:“也對。”
他平靜地接過指令卡:“從現在起,你欠我一個願望了。”
鹿溪:“……”
鹿溪歪倒在床上:“行,我們都要遵守這個幼稚的遊戲規則。”
長發散落在被褥上,她眨眨眼:“光光,你跟蘇懷關係很好嗎?”
薄光年“嗯”了一聲:“怎麼?”
她小聲:“沒聽你提起過。”
薄光年屏住呼吸,忍不住也將聲音放輕:“你想聽嗎?”
鹿溪猶豫一瞬,進入對方的社交圈,並不在他們的協議內,因為沒有必要,也因為一旦圈子交融,就難以脫身。
她說:“等我醒過來吧。”
薄光年捏捏她的手,在她身邊坐下:“好。”
來參加這個綜藝之後,他覺得她的睡眠質量都比過去穩定很多。
隻是躺在這兒,不說話,須臾呼吸便平穩下來。
薄光年垂眼,一動不動看著她。
窗台下陽光遊移,夏日午後安靜極了,她的臉頰白皙柔軟,與空氣相接的地方,能看到細小的絨毛。
他忽然覺得,味蕾辨彆出的第一直覺是最準確的。
橘子是甜的。
橘子是鹿溪給他的。
所以鹿溪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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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時,薄光年幫蘇懷紮好了帳篷。
在此之前,景宴研究了很久,隻得出一個結論:“圓形帳篷比普通帳篷難組裝。”
阮知知安慰他:“術業有專攻,說不定光年哥恰巧擅長這個。”
薄光年聽見了,輕笑:“我最大的專攻是賺錢。”
景宴:“……”
是他想太多了嗎,為什麼現在就這麼平平無奇一句話,他都覺得是在內涵他?:)
林中不讓點明火,阮知知把家用烤架和烤爐一並帶了過來,掛在架子上烤兔腿和小羊排。
香氣在林中散開,時域給每個人都開了瓶啤酒。
鹿溪在野餐墊上坐下,忍不住歎息:“你倆真的像是在過日子。”
【說什麼像呢這就是在過日子,美食二人組,做他們的孩子一定很幸福,每天都能吃好吃的】
【那我投胎到指鹿為光家裡好了,雖然沒有好吃的,但是有用不完的錢】
【啊這,那如果投胎到箴言家,是不是會被報很多很多補習班】
蘇懷接過啤酒仰頭就要喝,被薄光年一把奪過:“你還要不要命?”
蘇懷不服氣:“我的病早好了,我這眼神,現在能看到十公裡以外的飛鳥。”
薄光年:“你拉倒。”
他將蘇懷的啤酒放回去,鹿溪起身想看看兔腿,景宴從身邊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