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竹簡上還有淡淡的痕跡,關承像一個漂泊了許久的孩子突然遇到一顆大樹卻又突然失去。
“你莫要這樣,你是大通的太子,不能這樣,爺爺說了,他會看著的。”小曇心中苦楚看著關承的樣子更是不知道如何勸慰。
“你若是難受便先去給爺爺上柱香吧,不管怎麼說他都是小曇的爺爺,是我大通的英雄。”
關承聽到此處方才抬起頭來連聲說道:“應當應當。我這便去,換素衣去,張帥授我良策,我自當以弟子禮送彆。”
“小曇姑娘有勞了。”
出了房門的關承又一次徹底的震驚。
入眼之處無數的林間獸物頭貼在地上,偶爾低聲嗚咽,聲音聽著便讓人覺得心中痛楚。
“想必張帥在此地真的便是如神仙一般吧。”
原本凶猛的虎豹也失去了嘯頂山林的氣勢,如一隻大貓一般耷拉著。
鬱發等人已經裹上了白色孝布低頭緬懷。
深山之中一場無人到來的葬禮卻是分外的隆重。
關承當先跪在張元白的靈位之前,手中的人皇醉如細線橫淋在地上,散發出誘人的味道。
軍中沒有哀樂隻能極儘縞素,每個人的心情都在一次次的叩首中漸次沉淪。
充當臨時司儀的鬱發更是淚目到不能自己,他家祖上便是天策上將軍的貼身護衛起家,哪怕到現在鬱家的祠堂裡主位上依舊是天策上將軍,每一代鬱家的兒郎誰不能拜誰不曾向往。
簡單的儀式完成後關承站起身麵對著自己僅存的部下,心中百感交集。
“我的袍澤兄弟們!”關承嘶吼著,眼睛有些浮腫,但是卻從未如此刻般沉穩。
“在這裡的每一個人,包括孤無不以張帥為榜樣,從你們當兵的第一天就在聽說張帥曾經如何輝煌,如何勇猛,如何飲馬天山。每個人都會感慨大丈夫當如是。”
“可是大通的戰神如今徹底的消失了,就在我等眼前,有些人是不是覺得心中的信仰塌了?”
“是不是覺得戰神都能隕落,自己又算的了什麼?”
關承的目光被銳利填滿掃視著下方有些不知所措的部下。
關承頓了頓說道:“孤知道,你們不遠千裡隨孤前往封地,這才多長時間才多遠就經曆了數次大戰惡戰乃至生死存亡之戰,出京之時我等四千餘人,到如今戰死的戰死,失蹤的失蹤,打散的打散,我們這裡連二十人都不到。”
“孤不知道這種情況下你們是否還願意隨孤繼續西行,孤也不知道你們出京時的鬥誌在此時此地還能剩下多少。”
“張帥在此地說實話孤也意外孤也欣喜,大通的戰神誰不是將其仰望,每一個大通的戰士心裡誰不給武悼天王留個位置。”
“人嘛,就是一口子氣,所謂精氣神,可是如今這口氣沒了,不在了!怎麼辦?”
關承走到他的士兵中間,還顯稚嫩的臉龐盯著鬱發厲聲問道:“你們要就此沉淪就此放棄嗎?”
“武悼天王,曾經的戰神。可是出了永安京出了京畿這一路我們和金國三個軍交手,擊潰兩萬餘人,殺敵梟首超過七千人。”
“金國號稱京輔小霸王,所部所兵皆是百戰精銳,而我們戰兵不及其十分之一,但是我們依舊勝了。”
“而且是連戰連勝!”
說道這裡關承的語速也快了起來,聲音如有魔力一般漸漸喚起兵士們眼中的神采。
“以絕對弱勢的兵力接連擊潰數倍之敵,我想問問你們所有人呢,這勝利是武悼天王帶給你們的嗎?”
關承望了一眼旁邊的小曇,內心苦澀,他不想這麼說也不想說這些話,可是張元白在所有士兵心中的地位簡直雲端之上。
原本傳奇中的人物隻在耳中出現的人物突然出現在眼前卻又這麼突兀的沒了,士兵們心中仿佛有什麼東西斷了一般。
哪怕是一個士卒對於關承來說都是最寶貴的財富,但他所要的百戰百勝的軍隊絕對不能受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的影響。
從很小的時候關承就明白一個道理隻有軍權在自己手裡才是安全的,永安城若是依舊有十數萬精銳天下又怎麼可能陷入如此四分五裂的狀態,大通皇帝的聖旨又怎麼可能出了京畿就跟放屁似的。
“我的袍澤兄弟們!抬起你們的頭來!大聲的回答我!所有的勝利是武悼天王帶給你們的嗎?”
甲衣上的血跡在微風中散發出悍勇的味道,無畏的士卒們抬起頭目光同樣漸漸堅定,用儘所有的力氣嘶喊著。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