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瞧著比對麵教學樓的水泥灰牆更鉛重一些。
其實那不是水泥牆,貼了水灰色的磚,覺摸著涼暖不明。
光線明些,它便暖些,一旦陰沉下來,是半絲情麵也不留的,這便像個圓滑世故的老油頭,循著好處順風順水,哪怕得罪彆人也不過是些塵埃中的、暗巷末的——賤民。
見一雙手撐在窗台沿上,眼睛直愣愣盯著窗外,層疊的樹杈丫遮擋著對麵的教學樓,那兒沒人,是在發呆。
“看來你心情很糟糕啊。”黑發黑眼的男生抱著手,立在他邊上。
見一沒瞟這個不穿校服,看著像不良少年卻次次名列前茅的賀天,出於禮貌他還是回答了,隻是音調低也懶洋洋的:“啊……還好吧。”
賀天雖然在笑,卻給人一種陰謀得逞的邪惡感。
“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啦。”他說著抬起手揉了揉見一軟乎乎的頭發,“對吧?”
見一抬手揮掉了賀天的手臂,還是沒看他,自顧自走了。賀天的笑容也沒收斂,眼睛都眯起來了,給人的感覺像是溫柔的陽光大哥哥。
誰都知道這人他媽的根本不是。
“老大,我打聽過了,那個娘不拉幾的是個beta,就這家夥居然還敢欺負小慧,要怎麼搞你就說,隨便喊上幾個弟兄就能把他小子揍得喊娘。”一個寸頭的男生背靠著體藝館後門旁的圍欄,還挺真誠地對他旁白那位紅頭發的男生獻殷勤。
“嘖,看他就不爽。最後一節課全校大掃除,叫上幾個人我們去他執勤區堵他!”紅毛皺著眉,他的瞳孔偏小是橘粉色的,俗稱的三白眼,這倒顯得凶狠,像匹小狼狗。
“好嘞。”
見一和展正希這個粗眉刺蝟頭的好兄弟一道拎著掃把簸箕往包乾區走。
途徑籃球場的時候發現賀天那家夥居然在打籃球!實在是太沒集體意識了。
見一嚷嚷著就想上去一起打,還乾/他娘的什麼活?
展正希一把拽住他的後頸領子,無奈道:“冷靜點,被老師發現就糟糕了。”
那邊賀天瞟見了他倆,拿著球走過來。
“你知道你每次噘著嘴,我都很想這樣……”賀天突然單手捏球,把籃球摁上的見一的雙唇,活像一個小海豚在頂球表演。
“我靠,你知道這有多臟嗎?!”見一生氣了,“啪”地打掉了球。
“好啦,好啦,走。”展正希無可奈何,右手箍著見一的脖子強行把人帶離現場,那倆幼稚的人還在給互相比中指。
沒走幾步,停下了。
隻見前方道上一片烏壓壓的,倒不是說人多得數不儘,打頭的是個紅頭發的家夥,眉毛眼睛皺在一起,拿鼻孔看人,囂張跋扈,旁邊的幾位不是抽煙染發就目光陰鬱。
來者不善。
所幸這群人裡大部分性彆尚未覺醒,而現在這個社會由於平權運動熱火朝天,利用信息素對他人乾擾是違法的。
展正希知道見一從早上開始就悶悶不樂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沒想到還沒挨到放學這群人膽子就這麼大。
“彆緊張,我隻針對他一個人。”紅毛幾步上前,下巴抬著,對著見一說。
見一扔掉了掃把,眼神陰鬱:“是男人,就單挑。”
“嗬。”紅毛猛地一出手,生生攫住了見一的脖頸,隻是還未用力手腕就被一人抓住,生疼。
“打倒我再說。”展正希脫下了五好少年的乖仔麵孔,惡狠狠的,橫眉一豎,氣勢駭人。
紅毛隱隱嗅到一絲危險的味道,本能中他覺得腿軟。
但是,打架,輸什麼都不能輸氣勢!
兩人也沒再多言,是展正希先出了手,借著先機握住紅毛的手腕猛地向自己這一帶——左腿上一步彆住對方的右腳,轉身,右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摁死對方的後頸,再發力直趁著他重心不穩往地上砸去。
紅毛摔地上的那一瞬間感覺自己雙耳轟鳴,皮膚擦在地麵火辣辣的竟感覺不到痛,還尚有知覺地抹了一下自己的鼻血。
“老大!”小弟們見自己的大哥頗為劣勢,個個摩拳擦掌準備一擁而上。
還沒擼好袖子,那個黑發黑T恤的少年就立在了他們一群人麵前,語調極為平淡,像是開玩笑似的說了一句:“喂喂,不是說好了單挑嘛,誰也彆想過去。”
這群小混混對於賀天這個學痞也略有耳聞,雖然從沒聽說他打過架,但是從高漲的校內人氣和比他們高出半個頭的身材來評估也不是好惹的。那個眼神掃過來讓人覺得他是已經覺醒了性彆,還拿威壓來嚇人。
這邊一群人和賀天僵持著,那邊展正希和紅毛打得難舍難分,在地上糾纏。見一心裡發慌,杵在一旁沒有任何動作。
不過明顯紅毛處於劣勢,被壓在地上難以動彈,臉上血痕遍布,看樣子是有些昏沉。
一拳又砸下,打得他偏過頭去栽在綠化帶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