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莫關山一屁股在賀天旁邊坐下,四人桌瞬間滿滿當當。
上一節莫關山在上體育課,打完籃球的少年渾身濕漉漉的,皮膚潮紅,眉眼舒展,寬而深刻的雙眼皮隨著呼吸翕動著。
賀天盯著他的側臉不自覺吞了口唾沫,遞過去一包紙巾。
莫關山邊擦汗邊嘲笑:“你怎麼跟個女孩子似的隨身攜帶紙。”
“就是女孩子給的呀。”賀天知道紅毛就喜歡沒事找事,於是刻意酸他。
展正希手從褲袋裡伸出一半,默了下,沒拿出來。
見一呼啦了一大口麵,湯汁濺到了臉上,手往旁邊一攤,展正希非常默契地遞過去一張餐巾紙。
莫關山心裡咯噔一跳,但沒琢磨出來什麼感覺。他隻是突然想起每次出門前媽媽總會多嘮叨幾句:鑰匙帶了嗎?雨傘呢?紙巾塞一包在口袋裡。
照顧好自己。
有時候準備是否充分並不是男女生習慣不同,而是能不能照顧好自己,或者,有沒有想照顧的人。
“江城那邊安排好了嗎?”蛇立半仰在窗台邊抽煙。
“安排好了,大哥。”
“明天把協議給莫關山送去。”
“藥也一並送去嗎?”
小弟的脖子猛然被人掐住,漲得紫紅。
蛇立金色的眸子閃爍著狠戾的光,說:“少說話多做事。輪到你說話嗎?”
周圍一群不良少年或站或坐,好像什麼都沒看見似的一臉漠然。
“是……大哥……”
班上的座位已經空了幾個,是保送生已經簽完協議,被安排到最舒適的貴賓接待室圈起來,額外請老師輔導他們進高中的審核考試。這些人已經和中考沒關係了,不少人羨慕。
班級裡的氣氛有些浮躁,莫關山在這種時候倒是異常冷靜,反正和他沒半毛錢關係,那個家夥也應該被供到貴賓接待室去了吧。
拉開座位一看,抽屜裡多了份抽杆夾,是一份協議。
江城職業高級技術學院,醫衛專業,omega院。
上麵的信息已經完善,就差本人及監護人的簽字。
莫關山重重的按下水筆的按鍵,裡麵的彈簧機鍵“嘎嘣”一聲脆響。他飛快地寫下自己的名字,僅頓了一秒,在監護人的橫線上寫上了他媽的名字。
午休的時候莫關山上了綜合樓頂層。
這裡是天文專用教室,專門給學生社團使用,牆壁裡嵌了藍色的壁燈,繪著星空,那麼酷又那麼美。
蛇立的銀白頭發被映成了藍色,他坐在天文望遠鏡前搗鼓,等莫關山站在他旁邊了都沒抬起頭來。
“來了?協議給他。”蛇立淡淡地開口。
莫關山掃了一眼旁邊旁邊半坐在桌上的刑季,把協議遞了過去。
“藥呢?”
“放你儲物櫃了。第一個月吃激素,你快到時間了。”
“你當初可不是這麼說的。”
“是啊。我現在是這麼說的,為你好,小山山。”
“我看你就是想控製我!誰知道你手裡是不是真的有那種藥?!你以為你誰?我不可能平白無故給你做事,你得拿點誠意——咳……”
莫關山被人捏住了脖子,喘不過氣。
“你得看清楚形勢,小山。我怎麼可能害你呢?至於有沒有藥,我不是就站在你麵前嗎?”
蛇立放開了鉗製他的雙手,像甩一塊抹布似的把他丟到一邊。莫關山手肘撐在桌上,在咳嗽的間隔喘息。
他垂下眼,低聲說了句:“反正我也沒有選擇。”
“哈哈哈,你要學會成長,這是一件雙贏的事。”
“哈哈哈哈!你這狗東西終於要走了!”見一眉飛色舞,好不暢快。
展正希手上舉著倆香草冰淇淋,差點沒被他抖到地上。
“什麼時候去?”
“已經安排好了,下個月底就走。”賀天難得在認識的人麵前點起一隻煙,吸了一口。
“這麼說你連中考也不用考?難怪你保送生大會都沒去開,不然你妥妥地第一名保送走。謝謝你給我們家展正希騰位置。”見一舔了一大口冰激淩,沒想到太用力,上麵的球一個大幅度傾倒,啪唧一聲掉到了地上。
見一蹲在旁邊,看著那坨白色眼泛淚光。
展正希默了一會,說:“無論賀天保不保送都不影響我……誰叫你前兩年不努力,連去大會的資格都沒有。”
“嗚……我的冰激淩。”
“行了,再給你買。我都要走了你們倆還不快點宰我一頓?”賀天笑著用膝蓋攮了一下見一。
三個人勾著背往商場裡走,見一非常高興,展正希木著臉。
“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展正希知道賀天這種人請客準有點彎彎繞。
“作為回報……你們替我瞞下我要出國這件事,尤其是他。”
“喔唷~厲害了吼賀天天。展希希你快看!天邊那坨雲像不像紅毛?!”
往天際一看,正是夜幕降臨之前的燃燒時刻,火燒雲熱鬨又慘烈,正如青春這般荒唐,荒唐得灼傷了你與我,焦黃了靈與肉。